那日,道观因蓝府造访而闹得兵荒马乱。
即便华道姑再如何抗拒,何五娘也是势在必得道:“蓝府公子恋慕之人,别说是道姑尼姑了,就算是九天仙女,咱们蓝府做差的人都得给她硬生生地从天上拽下来配给二公子。”
这话在容妤听来,当真是似曾相识。
华道姑果然有了怒色,她呵斥何五娘口出狂言,大逆不道!
容妤也曾经这样怒骂过对她说出这话的崔内侍。
拉皮条的下人,无论是皇宫还是民间,总归是如出一辙。
他们趋炎附势、拜高踩低,只管讨好了主子,哪里在乎什么是非对错?
而“爱上不该爱之人”的结局,却不是了却自己的爱意,反而非要将错就错,的确是大逆不道了。
华道姑自然震怒不已,想来她修行多年,早已心如止水,可面对这般羞辱,也是难以自持,斥责了蓝府许久,整张脸都变得煞白。
何五娘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见人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她就想着把话圆全些,哄劝道:“道姑何必如此动怒?咱们家的二公子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被道姑的美貌吸引了动情,也是没法子的事,道姑看重百姓,理应为咱们二公子了却这相思之疾,自当是攒了修行。”
“混账!”华道姑气红了脸,“简直一派胡言!你们再不走,我便要喊官府来抓人了!”
何五娘嗤笑道:“试问官府来了,又能如何?他们无权无势,敢为了你得罪蓝府?”
华道姑是个硬骨头,指着身后的墙壁道:“你再逼我,我今日就一头撞死在这!你们带走的,也只有我的尸体!”
何五娘面不改色地提高了音量:“道姑想死,咱们不拦。只不过,道观里的这些无辜之人,也都要留给你殉葬了。”
寥寥几语,冷酷淡漠。
一如容妤所经历过的所有。
今日再听到这些相似的话,容妤内心中的怒意又一次泛起涟漪,她眼前闪现的全部都是沈戮曾经逼迫她、强制她、粉碎她所有骄傲的过程……
想必那些屈辱,也都令华道姑如数尝受到了吧?
而其余的道士到底是贪生怕死,他们甚至哀求起华道姑救救众人、救救道观。
竟还有位年长者跪地哭诉道:“师妹,切莫冲动,你要为大家着想啊!哪怕是先从了蓝府,就算你还俗嫁人,百姓们也不会笑你的!”
华道姑震惊地望着这些人,他们竟不管她的感受,只想着利用她来平息这次飞来横祸。
而就在华道姑失神的这个空档,何五娘抓住了机会,她对仆从了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利落地冲上前去按住了华道姑,将她又拉又拽地拖上了轿子。
羡贵妃见此情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去救人。
可余光瞥见容妤没有行动,她也不敢多此一举,只得慢慢地退了回来。
何五娘命人用布团子堵住了华道姑的嘴,又让人把她的手脚都绑起来,临走之前,她回头望向容妤,眼神里似有感谢之意。
容妤只对她微微摇头,那是不可声张的暗示。
何五娘明白事理,转头命道:“走了,带道姑离观。”
轿子抬起,一众家仆带人下了石阶,华道姑呜咽的哭救声残留在道观中,道士们只驻留了一会儿,便都唉声叹气地各自忙碌去了。
谁也没有打算救人回来的意愿。
他们竟还窃窃私语着:“那蓝府的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道姑嫁了蓝府去,也是不亏,总比一辈子在观里虚耗了大好青春要来的妙……”
容妤听见了那话,也是没有过多表情,只对羡贵妃说了句:“回房吧。”
羡贵妃略有不安地跟上她,嘴里碎碎念着:“姐姐,这道观怕是不吉利吧?咱们只是来祈福的,竟会遇见这等可怕的事情,人都被那蓝府活活抢了去,要是传到了陛下耳里,不会迁怒了咱们二人吧?”
“与咱们又有何干?”容妤沉声道:“又不是咱们让蓝府抢人的,你莫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羡贵妃只是怕惹沈戮生气,叹了一阵子,也不再多说,闷声与容妤道别,回去了自己房里。
容妤也推开房门,却没立刻关上,直到听见脚步声尾随自己进来。
她对身后那人说了句:“把门关严。”
宋珩顺从地照做,他看着容妤坐在桌案旁,拿过茶壶,倒上一杯,方才抬眼看向他。
“可都是按照你的计划来做的,这几日便要严守口风,不能让消息传去宫里。”容妤盯着他的眼睛,语调慢条斯理。
宋珩失笑道:“娘娘真是过河拆桥之人,怎就成了属下的计划呢?分明是——”话到此处,见容妤眼里闪现出一丝杀意。
宋珩立即噤声。
他头皮有些发麻,心中暗道,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可他竟疏忽了宋潇是如何死的。眼前这女子,可不是软弱无力之人。怕是一颗已经熟透了的桃子,正从里到外地开始腐烂了。
“先等上三日。”察觉宋珩对她有了一丝堤防,容妤很快就又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情,她对宋珩轻声道:“三日过后,蓝府那边婚事成了,洞房拜了,生命煮成熟饭后,就再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