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晏景可真是怕了,忍不住喊了一声。
沈峤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你这么大声喊我作甚?”
沈戮沉着脸,一言不发。
倒是柳心珠缓解起了这略显诡异的气氛:“九皇弟是个有心人,可皇嫂她到底是刚刚失去了父亲,怕是没有兴致来欢聚一处的。”
“可定江侯身为罪臣,早就该被处决了,是七皇兄一直拖拖拉拉……”沈峤扁了扁嘴,余光瞥见沈戮眼神狠戾,他也只好闭嘴收声。
沈戮在这时拂袖起身,与柳心珠交代了句“我去书房”后,便出了正殿。
柳心珠则是对站在身后的箬姮道:“去陪着太子殿下,他若去书房,你便候在书房外头,随时听候差遣。”
箬姮应声前去。
沈峤打趣柳心珠盯沈戮盯得紧,这才刚刚大婚,七皇兄又不会跑了,更何况他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而七皇嫂又美若天仙,自是无需担心。
柳心珠嘴角噙笑,那笑容格外美艳,掩下了她的疑心。
到了申时,东宫殿内丝竹声起。
沈峤喜欢美人与美酒,他甚至把自己宫里的器乐班子都喊来了东宫。
美酒佳肴,曼妙弦音,还有舞姬挥洒水袖,尤其是一名身穿碧绿纱裙的女子在亭中领舞,她轻抬脚尖,踏到亭外的小圆石台上,流云般的水袖挥洒如雪,纵情地旋转起来。
沈峤还悄悄地同身侧的沈戮低声道:“七皇兄,她原是民间月楼里的头牌名妓,善歌善舞,如若七皇嫂不嫌弃的话,臣弟就把她留在你这里,让她随时随地都能为七皇兄助兴。”
“你七皇嫂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沈戮全然没有兴趣,自斟自饮一杯。
“可我前些日子去给父皇请安,话里话外是听他老人家担心你的子嗣问题。”沈峤道:“东宫太子要留下血脉才行,多一些人来为七皇子开枝散叶有何不可?七皇嫂作为太子妃,理应要考虑得长远。”
子嗣。
这二字令沈戮心头发沉,他遥望天际暮色,想着酉时将近,便越发的心不在焉。
抬头看向那守在亭旁的陈最,略一颔首,使了个眼色。
陈最自然深谙其意,他俯身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悄悄地以自身功力飞向了那领舞的女子。
石子击中她背脊,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她蓦然踩空,整个人跌落下了石台,染了一身泥土。
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丝竹声戛然而止。
沈峤责难似的站起身,斥道:“你怎么搞的,如此疏忽,在太子与太子妃的面前成何体统?”
那女子赶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请罪:“九皇子息怒,太子殿下息怒,都是奴婢不小心,还请宽恕奴婢。”
沈峤还要再数落几句,沈戮却拦住他,不疾不徐道:“罢了,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你不要吓到了她。”
“我是不想坏了七皇兄的雅兴。”沈峤道。
沈戮已经招手示意身侧侍女过来,指了指地上那女子,道:“扶她起来。”
柳心珠诧异了极了,连同沈峤都诧异了。
沈戮怎会如此关心一个领舞女子?莫不是见人家有几分姿色便起了心思?
柳心珠满心妒意,她盯着那女子被缓缓扶起,又娇羞地对沈戮躬身道:“奴婢谢太子殿下宽恕。”
沈戮还要对她勾唇笑道:“无妨,你倒是跳得不错。”
她便笑得更为羞怯。
那模样在柳心珠眼中简直是搔首弄姿!她气不过地站起身,唤那女子道:“你的衣裳都脏了,来,随本宫去换一身干净的吧。”接着就命箬姮道:“带她随本宫来。”
那女子似有迟疑,但箬姮可不管那么多,上前来一把抓住她手腕,笑里藏刀般地说:“我们娘娘亲自照顾你呢,姑娘好大的福气。”说着,便将她连拖带拉地拽到了柳心珠面前。
沈戮还以一种不舍的眼神打量着那女子,柳心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强挤出一抹笑意,对沈戮欠身道:“殿下,妾身帮她换好衣裳再回来。”
沈戮默一点头,准了柳心珠带那女子离开。
等人走远了,沈戮这才弹了弹衣袖,对沈峤与道:“你在此陪着晏大人,我去去就回。”
沈峤也不敢多问,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东宫夫妻二人一个个的离开。
索性这会儿也是酒过三巡,晏景此前喝了不少,再加上这么一闹,他头有些晕,想要找一处僻静地方休息一会儿,起身时摇晃离开身形。
沈峤立刻扶住他,关切地低声问道:“不要紧吧?”
晏景摇摇头,脸色因醉酒而微微泛红,“我没事,就是有些醉了,困乏了。”
沈峤见他此刻面容带着一丝娇柔,不禁心神荡漾,抬头环顾四周,见不远处的后花园附近有客房,就抓着晏景朝那头去了。
酉时初,沈戮正独自负手而立,站在后花园的小亭里等候。
正值晚风拂面,梅花纷落的光景。
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容妤身影,心里不由地犯起了合计,怀疑陈最是不是送错了画卷。
但又觉得陈最向来办事妥当,便打消了疑虑,静坐在亭中继续等着。
酉时三刻,容妤方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