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从少女时期便喜欢赏画,许多名家的画都被她收藏进了东宫。如今,沈戮书房里留着的那些佳作,亦都是容妤在做太子妃时留下的。
其中有一幅是张夙的《还乡泸江借秋宴》,描绘的是书生宁源在回乡时与一仙宫中的仙娥产生了人仙殊途的爱情故事。
容妤很是喜欢张夙的画风,这幅画她已经熟背心间,就算是闭着眼,也能说出全画中的三段交替、重叠。
“宁书生先下了船,在东山山脚下遇虎兽,又见巨蟒,野狼穷追不舍,秃鹫盘旋于天,他历经万难,终于爬到山巅,命快没了半条,忽见峰顶之处镶着一座宫殿,守在殿前的玉雕石像似天女面容,拈花含笑,眼波将流。再一抬眼,发现自己竟已经腾云驾雾地来到殿中……”她手指轻扫着挂在壁上的画卷,指着中段部分的仙子道:“这仙娥就是他的恋慕之人,可惜一仙一凡,有违天规,实乃不被世俗所容……”
话到此处,她表情有些悲伤,站在她身后的沈戮便探出手去,握住了她抚在画卷上的细白素手,沉声道:“这画不好,若你只喜欢这人画的,我派人让他为你亲画一幅便是。”
容妤缓缓摇头道:“画郎是与常人不同,他要画他想画的才能好看。”
房内烛光勾勒着容妤的脸颊,淡淡的晕黄暖色显得她容光焕发,沈戮轻轻拂过她额前垂落的一丝鬓发,她顺势转回头来,他便极为沉醉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近来今日,沈戮都会带着她来他的书房里。
方才便撞见了姜嬷嬷,她看着容妤与沈戮一同进去房内时的表情格外滑稽,睁圆了双眼,张大了嘴,连拜见太子的礼节都忘记了。
沈戮已然不在意姜嬷嬷的“通风报信”,他甚至会威慑她一句:“嬷嬷还是要惜命才好反,非礼勿视,免得晚节不保。”
说完这话,沈戮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气得姜嬷嬷愣在原地心口发堵,他、他都威胁上她性命了,真得要去与太后禀报了才是!
可一转身,便见陈最站在她后头,对她皮笑肉不笑道:“嬷嬷可要想清楚了再做,有去无回,或是忍下了这次皆大欢喜,都看嬷嬷自己了。”
姜嬷嬷心下也亦是复杂,她怕自己这会儿去和太后禀明,这东宫就会把祥芝给了结了她报复她。祥芝可是她的亲侄女,怎能连累了她?
便只好面上和陈最赔笑一阵,待见他离开后,姜嬷嬷便猫腰藏身到书房的窗沿下,偷听里头的动静。
索性沈戮知晓姜嬷嬷的德性,自是不会与容妤在书房里乱来。
她不过是想要看她以前留下的画卷,他如何能不满足她这么点小小的要求?
二人就在书房里赏画、题诗,她字比他漂亮,诗词歌赋也比他在行。他毕竟是舞刀弄枪惯了的,对这些不算上心,可她愿意同他讲,他也就愿意听,眼下的相处极为融洽,令他不禁回想起曾经也是这样浸在暖水中的光景。
亦不知是他做质时度过了极为绝望的日夜,便总要以回想着与她之间的点滴才能熬到今日。如今失而复得,他更是如觉身在梦里,时不时地去触碰她眉眼、嘴唇,以此来确信她是真实存在的。
“你看仙娥在空中云后若隐若现、舒袖歌舞……”正说着,沈戮的手指又摩挲了她的嘴唇,令她失笑道:“你就不能安静地赏一会儿画吗?”
“我没有做声。”
“你也不要动手动脚。”
沈戮便负起双手,挑了挑眉,示意自己绝不再乱动。
容妤重新看向画卷时,忽而感到自己脸颊上有温热的触感,略一侧脸,他的唇瓣直接擦过她颊,与她的嘴唇相合。
这次倒是没有上下其手,反而是胆大包天的唇齿交缠起来了。
而门外的姜嬷嬷忽然惊觉书房里没了说话声,便心觉不妙,肯定是在行大逆不道之事!
就直接站起身,想要冲进去抓个正着!
结果房门猛地被从里面打开,差点撞到姜嬷嬷的鼻梁骨。
沈戮见了门外的人,不由一怔,故作惊讶道:“嬷嬷来了,怎不敲门入内呢?”
姜嬷嬷看见容妤缓缓走到沈戮身后,一脸茫然地注视着自己,当即讪笑道:“老、老奴只是刚好路过,未曾想过要打扰殿下和……和夫人……”
容妤微微一笑,同姜嬷嬷颔首道:“我今夜恳请殿下允我来这书房里赏画,还请嬷嬷不要多虑。”
“瞧夫人说的,这叔嫂啊的确是得避嫌,可那都是心里有鬼的人,殿下与夫人清清白白,老奴如何能多虑?也轮不到老奴多虑呀!”这话说完,姜嬷嬷便悻悻地退下了。
沈戮冷冷地瞥一眼姜嬷嬷背影,便送容妤回去她厢房。
途经刑室门前,容妤稍微停留了一下身形,只轻轻叹息一声后,便跟着沈戮离开。
沈戮察觉到容妤的悲伤,却也决定视而不见。
想来他这些时日里只顾着与容妤浓情蜜意,倒是把定江侯的事情给疏忽了。
他心里计划着要尽快把案子了结,却在这时听见容妤凑近他耳边,柔声一句:“今夜,留在我房里吗?”
他心神荡漾间,就又把刑室给抛去了脑后。再低头见她清丽姿容,心中叹道:也罢,就让那老匹夫多活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