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乘帯他走到一个角落,拿出一张面具帮他贴在脸上,又用黑巾蒙住他的脸,抓住他的胳膊叮嘱道“阿喻,我给你争取到一个轻松的任务,你只消守在房间保护好里面的客人,其他不用管。”
“我不是阿喻。”盛淮道。
尹乘握了握他的手,笑道“这张脸,你不是阿喻,谁是?”
难道
盛淮心里隐隐冒出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猜测,因太过匪夷所思,他一时间也难以确定。
尹乘道“今天有大人物驾临聆风楼,你千万不要乱跑,也别让人看见你的脸。”
盛感受到摸自己脸上不透气的人皮面具,问道“为何?”
他的脸被蒙住大半,只露出一双蕴着寒星的冷眸,浑身煞气四溢,看起来冰冷摄人。
尹乘却并不畏惧,开玩笑一般亲昵道aot阿喻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别人拐走了,我可怎么办?”
他把盛淮推到一间厢房前,对他道“好了,快去吧。”
盛淮回头道“我真的不”
房门骤然大开,盛淮立刻住了嘴。
容娘站在门口,道“这种时候,还调什么情?”
尹乘收起笑容,后退一步,严肃道“属下知错。”
容娘瞥了眼盛淮“还愣着作甚?还不进去,误了客人雅兴,唯你是问!”说罢衣袖一甩,风情万种地离开了。
“哎呦,这不是林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远远地还能听见容娘甜腻的声音。
尹乘轻呼出口气,把腰间挂着的长剑递到盛淮手中“你这两天怎么也不帯武器?承影剑你先用着,我得走了,你乖乖留在这里。”
尹乘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才大步离开。
盛淮站在原地愣了愣。
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轻轻阖上门。
房间安静得很,但却时不时会传出低低的呜呜声和吞咽什么东西的声音。
盛淮站在角落里,抬眸看向流纱遮掩的内室,却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
伴随着一声闷哼,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一阵清咳,有人气喘吁吁道“大人,奴家技术怎么样?”声音柔媚轻盈,甜腻惑人。
盛淮认得这个声音,正是那聆风楼凌云。
帘子里那位大人并未说话,似乎抬了抬手,他身侧便有两个人架起半躺在地上的凌云,半拖着将他丢了出来。
凌云惊叫一声,狼狈地趴在地上,衣衫不整,眼尾泛红,嘴角还挂着白浊。
“大人,为何将奴家赶出来?”
房中寂静,无人应声。
凌云慌乱地坐起身,朝内室爬去,口中喃喃道“大人大人不要赶走奴家,奴家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架他出来的两人皆着护卫打扮,听到凌云的话,其中一人皱了皱眉,一脚狠狠踢向凌云胸前,冷道“闭嘴!”这一脚帯了内力,狠厉不留情,直将凌云踢得口吐鲜血,半晌说不出话来。
盛淮视线从凌云身上移到帘内,神色冷淡,静默无言。
好一个拔屌无情,才爽完就翻脸不认人了,简直是渣男中的战斗机。
流纱帘内的男人站起身,绕到另一边,打开了窗户,看着底下的青玉高台,半晌,道“还没找到人?”
声音淡雅清朗,帯着一股子温润雅致的味道,让人不禁联想到细腻透白的暖玉。
像是什么遗世独立的无双公子,压根听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渣男味。
盛淮有些惊讶,这年头,渣男的标准也这
么高了吗?
只见踢人的护卫恭敬道“已经派人去搜索了,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那男人并没有多说,一双眸子看着高台上跳舞的人,似乎是在欣赏舞姿,又似乎什么东西也没有印在他眸中,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高台上。
琴音渐停,舞蹈落幕。
盛南轻甩衣袖,朝台下妩媚一笑,施施然下了台。
“要我看,这玄谨公子的舞姿,可丝毫不逊于那怜华公子!”有人大声赞道。
“嘘一一”有人制止了他,“你不要命了?这二人背后站的是谁,你不知道?”
“我也不过随口一句罢了”
“说起来,若非今日定王到场,咱哥几个还不一定能得见这玄谨公子美貌”
二楼一间雅阁中,清秀的公子倚着窗,笑眯眯看着楼下场景。
“阿棠,咱们这样不好”房间内,坐着一个坐立不安的公子,眉眼秀丽文静,帯着女气。
窗边的公子折扇一摇,仰头风流一笑“身在上京,怎能不来看一看这聆风楼之盛景。”
身为穿越人士,不经商不撩汉也就罢了,若再不来逛一逛花楼,岂不丢了老乡的脸?
没错,这清秀的公子,正是周棠。
整日像女子一般宅在家中,周棠觉得自己快发霉了,聆风楼要为定王大摆筵席的消息一传出来,周棠就坐不住了,处理好府中俗事,便急不可耐拉着崔绾绾乔装打扮一番,装作男子混了进来。
他本来就是男人,对自己现在的装扮甚是满意,行动间没有丝毫扭捏之意,打眼一望,倒真像是一个世家公子了。
只是苦了崔绾绾,十几年来头一次如此离经叛道,如今简直是坐如针毡,心下不安。
周棠道“怎么不好?只许他们男人去秦楼,不给咱们女人来楚馆?没这样的道理。”
崔绾绾苦笑一声,拿他没办法。
“这玄谨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周棠盯着盛南的背影,表情很有些垂涎三尺的感觉。
崔绾绾见他见色起意,不禁急道“你,你忘了盛淮大人吗”
周棠正经脸“当然没有!”
继而他内心嘿嘿一笑,心道,虽然有了情人,可也不妨碍他看美人不是
他内心正猥琐着,突然脑海闪过一张平凡的脸,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突然蔓延全身。
当时画春宴上,叶轻寒暗算他,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推到刀口之下。他被一个陌生男人给救了。可明明是一张不认识的脸,周棠却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就像他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
那人还对他道“棠姑娘,我们还会再见的。”
去你的糖姑娘,谁是姑娘!
周棠狠狠皱了皱眉,“啧”了一声,将脑海里的人影赶出去。
想那个丑男人干什么?不如看美人!
周棠眼神重新移到高台上,此时正有一位青衫的俊秀青年走上了高台。
他身形高挑,眉眼寡淡,帯着倦意,整个人风华内敛,像是沉淀了许久的清酒一般引人注目。
周棠眼神一亮,心道又是一个美男子,他正要招呼崔绾绾来看,突然眼前划过一个影子,有什么东西掉在他面前。
周棠眼神蓦然顿住,呼吸一滞。
“什么?”崔绾绾见他手停在半空,一时好奇地走过来。
周棠猛然回过神来,迅速捂住崔绾绾的双眼“别看不要看”
他音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
的事情。
崔绾绾被她捂住眼,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问道一丝血腥味隐隐传来。
周棠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楼下。
只见方才还整洁的地面,此时已经染上一大片鲜红的血液,几个人被削断了胳膊和腿,无力地躺在血泊中呻吟哀嚎。
被砍断的四肢散乱在各处,其中一只断了的胳膊就正正掉在了他窗台上。
从天而降一只胳膊,这一下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这胳膊上还在不断地流出汩汩鲜血,断口平整,还能清楚地看到肌肉在跳动,可见下手的人武力之高,简直砍人如切瓜。
周棠皱眉往下看。
只见许多身着侍卫铠甲的人一涌而入,所有反抗的聆风楼护卫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废了四肢。
许多原本还在楼下看热闹的客人都已经躲进了厢房内,生怕波及无辜。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伤人,你们到底是谁?!”余下的聆风楼护卫一边后退,一边责问道。
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上前一步,厉声道“聆风楼勾塞外结犬戎,罪不可恕,煜王府侍卫奉命前来抓人,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那些护卫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就炸开了锅。
“勾结犬戎?!”
“真的假的,未曾听说啊?”
“这事不应该归锦衣卫管吗?怎么也轮不到煜王府吧”
“一来便伤人性命,这手段也太过狠辣”
楼上,吴放看着底下的躁动,道“你说的正经事,就是这个?”
林炀懒懒靠在栏杆上,道“不然呢?”
“聆风楼真的与犬戎勾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林炀笑笑,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他想起那日画春宴过后,那人找上他的场景。
“你是说,要我加入锦衣卫?”
“准确来说,是加入睿王党。”那人一脸冷漠,把结党营私挂在嘴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砍头的大罪。
林炀讽刺一笑“我倒不知,向来只对陛下忠诚的宁远候府,何时已经开始有异心了。”
赵赦一脸漠然“忠诚,只是因为没有足够背叛的筹码。”
“我要是不愿呢?”
“那恐怕,林公子今天,是走不出这里了。”
林炀淡淡一笑,看向周围几个锦衣卫,道“凭这些人,还拦不住我。”
赵赦道“我不拦你,只是北方异动,将逢战事,令父还在沙场排兵布阵,趟若睿王怪罪下来,这粮草兵火是否还能如期运到,可就不得而知了,你也知道,底下那些贪官的胃口有多大,没了朝廷的压力,你猜他们,会不会对这粮草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