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的空当里,大厅中央的高台上已经添了几张桌案,有侍女奉上笔墨纸砚。
盛淮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大厅二层阁楼上正走来一群衣着华贵之人,有年过半百的老学究,有风华绝代的美人,有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嚯,画春派真是大手笔,竟将陆学士给请来了。”
“不止呢,你瞧那女子,可不就是前几年名扬上京的花楼第一魁,杜清歌吗?”
“若我没记错,那中年男子应是胡长林前辈吧,他曾倾一派之力抵御北蛮的大英雄,在江湖上地位颇高。”
“那是江南第一绣阁里的人罢?”
“儒门的书画大家祁念也在。”
……
“欸?那是定王爷吗?”
“什么?哪里呢……”
盛淮抬头看了一圈,可不就是定王盛无弋。
大约是因着身份的缘故,他坐在那些人正中间,勾着唇角笑得风流,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看到盛淮时还朝他眨了眨一双魅惑的桃花眼。
盛东正站在定王身后,稳如山岳,木头脸严肃又沉稳,只在目光接触到盛淮时微微点了点头。
盛淮微微颔首,然后收回目光,恰好此时易旻站起身来,眼神和他正正对上。
远远地,易旻勾起唇角温和地笑笑。3
赵赦在一旁冲他挤眉弄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盛淮:……
他大概知道这货在想什么龌龊之事。
盛淮冷漠地垂下眼,浑身散发着“禁止勾搭”的冷厉气息。
他并不想让赵赦这厮看戏好嘛。
赵赦果然愉悦道:“盛兄怎的害羞了?”
害羞你妹。
“不用介意我,你便当我不存在好了。”
谁介意你。3
盛淮漠然地盯着自己的剑,一言不发。
另一边的易旻并没有在意这小小的插曲,他朝众人扬声道:“意在笔先,书以道事。各位,画春宴书试这就开始,参与评比的众位贵人已经在阁楼上落座,现在请参加书试者上高台。 ”
他说完,便有一家公子起身回道:“易公子客气了,不才西伯侯府李治经,愿献丑。”
“李兄才学过人,小弟前来讨教一番。”
“我等也愿一试。”
后又有几人纷纷登台,到最终参加书试的有各家公子十七人,另有两位娴雅温婉的世家贵女。
盛淮打眼一看,还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正是先前的蓝衣公子——成南伯府常营。
一声锣鼓声响起,两个白衣侍女从阁楼上将巨大的挂画往下一抛,书试的题目跃然纸上:“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5
台上众人见此,纷纷露出思索的表情来。
书试的规矩便是抄录,形神兼备者优胜。盛淮盯着那首诗看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怎么才能写出“形神兼备”的书法来。
他穿到古代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学写毛笔字。当初就连一向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煜王见到他的狗爬字时,也足足沉默了数十秒,可见是有多么泣鬼神。
就在大厅里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数支势力正悄悄从水下摸上盛泽岛。
避暑山庄外围,草木深深的丛林中隐匿着一队锦衣卫。
“罗百户,你说这里有乱臣贼党,可
我瞧着风平浪静的,哪来乱党的影子?”
罗成道:“千户大人莫急,我家大人说过,那群乱党都是江湖中人,他们定然是隐藏起来了。”
“这几年江湖一片太平,怎会突然出现乱党,若是赵大人情报有误……”
锦衣十四所里,平南侯府世子刘子良掌管的锦衣右所人员最多,但这位刘千户也最是小心谨慎。
罗成镇定自如:“请千户大人放心,若误了军机,我等自去向指挥使大人请罪。”
他朝身后一个锦衣卫打了个手势,那人抱拳应是,领命而去。
刘子良疑惑道:“这是……”
罗成:“大人不必担忧,他是靳卫,我只是遣他去探查消息。”
刘子良点头,不再多问。
锦衣中所靳卫的大名他是听过的,此人有一手隐匿身形探听情报的好手段,是锦衣中所情报网的主要负责人。
那边罗成等人还在继续埋伏,这边靳卫已经小心翼翼隐藏着身形,摸到了大厅。
此时高台上一柱香已燃尽,书试结束。
几位白衣侍女款款登上高台,收取了众人的作品,放在金丝楠木的托盘里,依次呈到了阁楼上众位评审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