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学……”
“你究竟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真的知道对不对？！”
“这不重要。”掠景温柔地摇摇头，无不疼惜地抚摸叶言学目眦欲裂的眼尾：“傻瓜，只往后看的傻瓜叶言学，过去已经过去了。况且……过去了一千年，你还要我耿耿于怀到下一个一千年吗？”
“是你上次突然不见的那一天对不对？宇文傲月宫！同心线断了！你失踪了！”叶言学几步后退，大滴的眼泪掉下来，“你那时候就知道了……知道却还跟我在一起，知道却仍为我挖了一颗心！知道了还跟我成婚陪着我渡过那些日日夜夜……”
他终于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被掠景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对于某些危险没有足够敏感的嗅觉。
“怪不得当日在地藏虚空境，那个副使一口咬定你会杀了我！因为他知道我为熙照时对你做了什么……简直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我倒真希望，你能那样杀了我！”叶言学咆哮着，随后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苦涩又无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原谅了我……掠景，你是疯了吗？我是你的……天谴啊。”
到了这一刻，叶言学才无比震惊地醒悟过来，他的娘子，他的掠景，一千年前被他欺骗引诱献祭了的人！被他当作成神的踏脚石的祭品！竟然将他看得如此珍贵——
以至于把粉身碎骨的秘密吞下肚子，用最温和美好
的面目与不共戴天的仇敌相伴而眠，竟然还期许着长长久久。
“小景，你杀了我吧……干脆杀了我！我呼吸不了，心疼得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我毁了你……一次还不够，竟然一次还不够啊——”
“你要我谋杀亲夫吗？”天地不容的不详煞神歪着脑袋笑了，陆离的光映照着她脸上刺目的泪痕，叶言学的痛不欲生落在掠景眼里像某种施加给自己的酷刑，她追了那么久，终于在这里等到了他，即便他亲口将秘密对他袒露，她能感受到的不是一千年前的愤怒，而是失而复得的欢欣。
所以她还是温柔，温柔得让叶言学肝胆俱裂。
“还是该叫你傻瓜。”掠景叹息，走过去不容叶言学躲闪地抓住他，然后轻轻拢住他的眼睛，叶言学太长的睫毛惊惶地扇动，像蝴蝶的羽翼，扫在她冰冷的掌心，掠景拉着他靠在自己的额头上。
离得这样近，她能感觉到叶言学全身忍不住的发抖，她看住他瞪得目眦尽裂的一双眼，冰冷的手指极尽温柔地抚摸着叶言学的面颊。
“你怕什么呢？你是你，他是他，我喜欢你，假如是你想上天，需要罚个一千年不详命，我便连苦也不觉得，日日想着你过了这一千年。”她不善言辞，只好把真心话悉数讲给他听。
她是真的，觉得这一个叶言学从未亏欠自己分毫。
叶言学的身体依靠着熟悉的人，获得了安定，但内
心的震惊和煎熬仍在继续，他不可置信地问自己的新娘：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景，你喜欢什么啊——我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处心积虑一步步谋算着害你的——你说喜欢，可你这喜欢是要你挨着粉身碎骨，要你求死不能，要你生不如死——掠景……”他睁开眼睛盯着她，满面凄惶：“你知不知道，熙照明明在一开始就看到了事情的走向却仍然推着你往这条道上走？不，不是熙照，是我！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我！是我做的！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会有这样的心肠？！”
掠景没法一一回应他的问题，只好使劲揉着他的脑袋，把他拥进怀里。
“言学啊……你不要怕。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好怕，好伤心……过去那些年，像一场让人害怕的噩梦，有了你才像是醒了，醒的很甜。每天，都觉得甜。你也该醒了，过去的那场梦，说到底，与现在的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轻柔的絮语，感觉抱着的人已经泪流满面，因为有湿漉漉的水滴不断掉在她的脖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