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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节 求医

作者:素罗汉字数:3155更新:2022-03-02 16:24

杭州雨石巷,黄府,一群丫鬟小厮正在忙碌地收拾行李。

时间倒回炮舰轰打徐宅那一天。

上海的徐家宅子被舰炮砸烂后,当初气焰滔天的地契联盟也随即宣告解散了。

这帮大地主们现在悲催地现除非在庙堂上一举揭露曹贼的反动本质并推动朝廷剿匪,否则的话,单靠地方正人君子的努力,已经制不住这头混入体制的大虫了。

然而想从庙堂开始就搞臭对手何其难也?就大明现在这种八方漏气的鬼样子,朝廷但凡是有点脑袋,都不会去动这种手握兵权,惹急了就会复叛的军阀。

所以地契联盟凄凄凉凉地解散了士绅阶层是一个很垃圾的阶层,对付起自己人来,东林党之流那真是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貌似正义化身,天神下凡。

然而一旦跳出那个朽烂的圈子遇到外敌,这帮人马上就没招了。为什么?因为外敌不和你讨论君子之道,外敌只和你品评刀法。

到这个时候,靠哲学家治国的上层建筑,倒塌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曹贼此次就是走了这个路数二话不说就是和你硬干。这种游走在体制边缘的反制方式,令习惯了以势压人的士绅们极其不适应,应对处处失措。

联盟解散后,各家根据最后的谈判结果,原封不动得又凑出了一匣子地契,派人拿去廉价卖给了熊道熊老爷。

到此为止,由一匣地契引的血案终于划上了句号。

付出了惨痛代价的老爷们此刻意兴索然,短时间内是提不起和曹贼继续斗争的兴趣了。

这样一来,一直鼓吹着和曹贼誓不两立,决一死战的激进派黄韶洲老爷就坐腊了。现在兵败如山倒,没人再愿意和他一起反压迫。

于是在最后一次拜访了联盟诸君,得到一些缅言,留下一堆“他日卷土重来”的狠话后,在这次事件中已然混成了意见领袖的黄老爷,只好凄凄惶惶离开上海县,回到了杭州家中。

到家后没过两天,黄老爷就因为“心情不好”,从而决定去福建探望亲友,顺便散散心。

黄府这下又忙乱了起来。因为这次黄老爷出行,是要带着大夫人一同走的。

“舅父大人此去路远,定要小心足疾,不可见了风寒。”

黄府烧着炭炉的暖阁中,一个白面锦袍,身态秀气的年轻人,此刻正对半靠在贵妃榻上的黄老爷叮嘱着什么。

“嗯,是要小心。”伸展着腿脚,颇为富态的黄老爷点头应是。

就在这时,一旁另一位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也及时插嘴道“闽地湿寒尤甚于浙,我看那黄寿黄喜也不像个能顶事的,不若小侄陪伯父走一遭吧,路上也方便照看。”

“好了好了,你们小辈的心意我领了。我此去不过就是散心,不欲张扬,有黄寿黄喜在就尽够了。”黄老爷及时话,制止了两位子侄的孝道表演“嗯,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各自退去把。”

温和地说了几句,将这些亲族子弟打走后,黄老爷摇摇头,一脸无奈“扶我回房”。

身后的黄寿黄喜两个贴身家人,这时急忙过来搀起老爷,将他扶回了卧房。

卧房中,黄家大夫人黄谢氏正指挥着丫鬟将各种物事装箱。看到这一幕,进门的黄老爷再次无奈摇头“少带些子,那边什么好物件没有?”

这黄府的故事,说来话长。

黄谢氏是从湖州大族谢家嫁过来的正房夫人,和黄家是门当户对。大夫人今年三十七岁,看上去仪容未老,只是按照明代的习俗,这个年纪的女人已经完全可以自称“老妇”了。

黄谢氏自从二十年前嫁入黄宅后,恪守妇道,操持内宅,和黄老爷感情甚笃,算得上是琴瑟和鸣。

只不过感情这种东西,在十七世纪的大

家族里,那肯定是要让位给礼法的不能生养的女人,感情好有什么用?

在这个时代,夫妻双方要是不能生育的话,锅是一定会先扣到女方身上的。

黄谢氏出身大族,对于礼法还是很门清的。于是在现自己“不能养育”后,不得不按照规矩,咬着牙主动张罗着给老爷娶了二房三房四房五房

结果多年过去,当人们现五房妻妾依旧不能为黄老爷诞下一儿半女后,有一个共识就默默达成了是老爷的问题。

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黄老爷已经四十多岁了,实锤又有什么卵用?黄家依旧无后。

这也是黄家的族亲子侄们近年来日渐嚣张的原因老爷终归是要在他们中过继一个来继承家业的,无非是看选谁罢了。

而黄家由此而引的种种宅斗,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总之,上到几房如夫人,下到洒扫杂役,都或多或少地卷入了“夺嫡”之争,将内宅闹得是鸡犬不宁。

就在黄韶洲夫妇举棋不定,看着这帮不成器的子弟,不知该过继哪一个时,突然间有一天,去南边公干的方唐镜回来了!

这方唐镜回府之后,不但带来了大批时新玩物,还带回来了很多异域见闻。

就在阖府上下都围绕着那些时新货物打转时,方唐镜却一脸激动地把老爷拉进了小书房,成日里嘀嘀咕咕,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之后,黄老爷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展开了一系列骚操作。

他不但大力调整自家的商业布局,收缩了银根,在这之后,他还跑去上海县,为了一座谁也不晓得他何时买到手的庄子和人争斗,据说还打起了官司,最后铩羽而归,庄子也没保住。

按说在外头吃了亏,那回来后起码也要静养一段时日吧?然而黄老爷偏不。他这边刚回杭州没两天,便吵吵着心情不好,要去福建访友散心

于是黄府再一次忙乱了起来。

黄老爷进到卧房后,看到夫人在收拾行李,无奈说道“少带些子,那边什么好物件没有?”

黄谢氏见老爷进屋,急忙过来扶着自家夫君坐下“穷家富路,谁晓得那处地方有无合意的家用,多带些总是放心。”

黄老爷闻言鄙视道“哼,方婿带回来的那些物件,不还是被你们抢光了?”

大夫人闻言莞尔一笑“那就听老爷的,少带些行李。”

黄老爷点头,语气变得强硬“要轻车简从,一路上莫要声张这中间关节甚多,再不好张扬,你是晓得的。”

看到妻点头,黄老爷想了想,又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不然还是从她们里面挑一个一同上路吧,万一总好过措手不及。”

“不成!”

原本温婉贤淑的黄谢氏,这一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毫不妥协地和自家老爷对视起来“妾身今年还不到四十,身子骨一向硬朗,定然是能生养的!”

说到这里,黄谢氏眼中已然有了泪水“老爷,妾身自嫁入黄家,可曾有半分失德之处?偏偏这些年来背后不知道被人说了多少恶毒言语,这些妾身都忍了。可如今眼瞅着有了盼头,凭什么长子不是妾身所出?”

黄老爷此刻头痛欲裂这个问题他们夫妇二人私下里已经商量过了,偏偏平日里大气理智的黄谢氏,在这件事上是寸步不让,令黄老爷毫无办法。

眼看着妻就要使出一哭二闹的终极大招,毕竟心中有愧的黄老爷终于做出了最后让步,不在这件事上纠缠了“罢了罢了,便是你我二人先走。”

黄谢氏听到这里,顿时换了颜色“妾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还请老爷放心,倘若那边的神医当真否了妾身,那时再消息回来也不迟。”

“唉,也只好这样了。”

一应准备工作完毕后,黄老爷夫妇以及幕僚

方唐镜,外带家中的男女仆四人,一行七人便登上了门外河埠头停着的一艘乌蓬船。

这艘乌蓬出了杭州水门后,一路弯弯绕绕,最终居然在半夜时分,停在了黄老爷不久前铩羽而归的上海港。

到了上海港之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被送到了停在港口的一艘新闸船上。

而在这艘船的旁边停着的,正是那艘巨大的战舰镇蛮号。

黄老爷一行人在货船的上舱里默默待了一天后,聚集在上海港的大批船只终于开始了。

这些船只一共分了两股。北上舰队带走了大部分的运输船和几艘快战舰。镇蛮号则和两艘护卫舰一起,南下回了台江军港。

而跟在镇蛮号后边一起出的,还有两艘运载着移民的新闸船,黄老爷一行人就在其中一艘船上。

船队从上海港南下后,没过多久,两艘新闸船就被镇蛮号甩开了距离。

运输船肯定是没有战舰度快的,镇蛮号编队开动煤气动力后,黑烟冒起,度渐渐加快,渐行渐远,大摇大摆消失在了海面上。

而两艘新闸船则老老实实沿着多次跑过的航线,展开了去台南的旅程。

好在现在是冬季,黄老爷一行人乘得是顺风,所以当他们来到台江时,在路上总共才花费了五天时间这个时候,张冬东同志率领的北上舰队,还没有到天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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