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将军府。
上位坐着一中年男人,闭着双目倚靠在椅子上,此人面色红黑,面容满是坚毅之色。
“万兴出发了?”
“禀将军,万大人两日前就已经出发了,此刻应该已经到了。”
中年人听到后,并未说话。
“将军,为何十二年前,不直接...”
一旁的人向前小声的问道。
闻言,中年人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满是自嘲的说道。
“自当今圣上以来,以我大唐国力的强,兵力的盛,怎么会选择带有屈辱性的和亲?更何况和亲的人还是当今圣上的妹妹。”
“当年此事一出,那三公主长跪万明宫前,叩血落泪,满朝文武个个痛心疾首连夜上奏,可是圣上下言,岂是旁人能够左右的?”
“而三公主远嫁,一去就是十二年,如今却有消息说,快要回来了,百姓们都在私下猜测,为什么如今要回来。”
十二年?
听到中年人说的十二年,军卒微微皱眉,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那为何这次一定要万大人去?”
军卒疑惑的问道,他知道将军说了这么多,自然是有些用处,但是他想了想,实在不知道其中的联系。
中年人起身,来到了门旁,看着长安的月色,摇了摇头。
“听说那三公主是逃回来的,北蛮之地,单于的儿子死了,也就是三公主远嫁的丈夫。”
“朝内,自十二年前,就始终有以齐伯侯为首的主战派和以南伯侯为主的主和派。”
“那万使者,虽自称是使者,但是当日他拿出的令牌,又怎是什么使者,上面只有一个裳字。”
“裳?那不是三公主的名字吗?难道…”
军卒一脸震惊,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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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厮杀逃跑,叶尘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刀。
幸运的是,终于后边不再有人追来了。
看着身后,没有了追兵,叶尘终于支撑不住了,眼前一黑,直直地摔了下去。
......
“呼—”
满脸褶子的老爹仰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拿着自己的旱烟枪管,点上了火,美美的抽上一口,向着旁边的林子喊道。
“细娃子,好了么有?”
“催啥子催嘛,快好嘞。”林子中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懒驴上磨屎尿多,若是一会碰到狼子鬼,就把你扔去给填肚子。”
老爹边吐着烟,边编排着解手的小儿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林子中窜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边跑边提裤子。
艰难的爬上了马背,还未等老爹勒马继续赶路,就听到身后的细娃子嘟囔着嘴说道。
“老爹,我饿了,想吃口馍。”
“吃啥子吃,没到饭点吃啥子!真当那馍是大风刮来的?没几个嘞,都不知道够不够坚持到那边的!”
老爹这个气啊,这细娃子,怎么拉完就想着吃,真是一点都不像自己年轻的样子。
“鬼啊!鬼啊!啊啊啊啊!”
刚欲再开口教训两句,就听到后面大声喊道,嗷嗷哭着,搂着老爹后背,这一下子,好悬没给他直接吓得背过气去。
“鬼啥子鬼!哪来的鬼!”
老爹虽是生气,教育着细娃子,可是自己的手却紧握着那杆烟枪,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那林子动了动,借着零星的月光,可以看到一双满是鲜血的手。
“啊啊啊!鬼!老爹,这呢!鬼!”
“闭嘴!老子么有瞎呢,看的清楚呢!”
老爹口上说着,但是见到这一幕,也着实被吓得够呛。
只见一个人倒在草丛里,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整个人像是被血洗过了一般。
那人嘴唇干裂,眼底通红,整个人披头散发,在月光的照应下,乍一看确实瘆人。
“老爹,我…我怕。”
细娃子不断的缩着身子,似乎是想把自己缩到老爹的怀里。
“你怕我就不怕吗?妈的,瓜娃子!”老爹心里骂道,但是为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也只能强装镇定。
还未等老爹开口,地上的叶尘艰难的开口道。
“呃…丈人,这是…这是哪啊?”
“这…这里是蜀道,再有个百八十里的就到三道口了。”
还未等叶尘再说话,那老爹拿着烟枪照着马屁股就怼了上去,感受到屁股一阵烫痛,仰身嘶鸣一声,就跑了出去。
“我勒个娘亲啊,那是个甚么东西?”满头大汗的老爹,喘着粗气的说道。
“老爹,那好像不是鬼,是个人。”
“咋可能有鬼?我还不知道是个人嘞?”
听到细娃子的话,老爹想都没想就回到。
“吁—”
“等等,那似个人?”回过味来的老爹连忙拉住缰绳,回过头问细娃子。
“好像还真是…”细娃子皱眉,想了想。
“算啦,算啦,管他是啥,都和咱莫关系,咱这苦命人儿,还是少揽一些事,才能活的久嘛。”
老爹摆了手,安慰到细娃子,说罢,便要继续赶路。
“可那是个人呐…”
入夜的古道,细娃子的声回荡着。
……
“哎呦,细娃子,麻利点,若是遇到狼子鬼,咱爷俩都莫走了!”
“晓得嘞,天天狼子鬼狼子鬼,我现在都不晓得那狼子鬼长啥子样!”
细娃子嘟囔的说着,动作却是麻利的很。
“真是的,带上这么个东西,若是死在半路,还不晦气死的嘞!”老爹嘴上骂骂道道,但还是驾着马折了回来,催促着细娃子把叶尘抬上马背。
......
“这么说来,你是冤枉的?”细娃子小脸愤恨地说着,像是为叶尘感到不满。
老爹拿着烟枪照细娃子头上一敲。
“哎呦——干嘛子?”细娃子一吃痛,连忙道。
“那赫赫有名地叶家军,你不晓得?真是白活了!那叶家各个忠良,这大唐的百姓谁不知道,若不是叶家,恐怕大唐地地界都少了半边嘞!”
老爹一听这叶尘是叶家之后,忙是说道。
先前还嫌带着叶尘很是麻烦,此时便觉得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那个,细娃子,快快快,快拿馍来,还有水!再拿个咸鸭蛋!快些!”老爹连连说道,看得出来老爹内心很是激动。
“才刚不还说没到饭点嘛...”
“哪来那么多话!”
细娃子撅着嘴,嘟嘟囔囔的说着话,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去拿粮食。
“咳咳...老丈,不用那么客气,劳烦打听下,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叶尘听到还有人如此看待叶家,一时间竟有这思绪万千。
“莫老丈嘞,你要是莫嫌弃,就像我那细娃子般,叫老爹就成。”
老爹似乎觉得还是不够热情,把手里的烟枪朝胳肢窝下使劲蹭了蹭,递到叶尘嘴边。
“嘶——呼——”
“咳咳!”
叶尘也没有嫌弃,猛地吸了一口,却是由于肋骨断裂的原因,吃痛的咳嗽起来,片刻,说道。
“成,以后就叫你老爹!”
“嘿嘿,这才对嘛!”老爹拿过烟枪也是猛地一吸,然后叹了口气,开口讲道。
“我们呐,是从口村跑出来的,那边儿被蛮夷占了,细娃子的爹娘都死在那儿嘞,没招了,只能往前面跑,前面何家村,有个亲戚在那,心思投靠他们去嘞...”
“来,叶大哥,吃馍。”
这时细娃子掏出了袋子底下,较为干净的一个馍递到叶尘嘴边,说道。
叶尘还真是有些饿了,从被绑起来到扔出来再见到老爹两人,自己还真是没吃过半点东西,当下在细娃子喂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连气吃了三个馍,老爹看的眼角直抽抽,虽然有些心疼,毕竟是俩人一路的口粮,但想到这是叶家之后,便也宽心了不少。
“那个...叶忠良,你如今这样,有什么打算啊?”老爹问道,毕竟自己擅自做主,带着叶尘同自己一路,还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可若是丢在这荒郊野岭的不管,恐怕也没多少活头...
“什么叶忠良?现如今在外人眼里恐怕是个通敌叛国的贼人罢了。况且老爹你救了我,我还不知如何报答呢,你就和我家里人一样,叫我尘子就行。”
叶尘听到老爹叫自己叶忠良,心头却不住的发酸。
“好好好,好得很,那老爹就叫你尘子嘞!”
“细娃子,以后这就是你大哥,听到莫有?”
老爹满是褶子的脸,笑得很是灿烂,向着细娃子道。
“晓得嘞,晓得勒。”细娃子似乎也很愿意。
“尘子啊,你日后有啥打算呀?”
“我啊,还能有什么打算?杀了姓万的和那么多人,恐怕现在城内正在通缉我呢。”叶尘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苦涩地一笑,随即又道,“老爹,在前面把我放下就行,带着我恐怕会连累你们。”
“说的啥子话呦!什么连不连累的。”
老爹似是听了叶尘的话,很是生气,连忙说道,然后又指了指马背两边的行李,猛地吸口烟,才继续开口道。
“我们一家儿,都是搭台子的,这如今儿,成天不是大旱就是大涝,就这年景,老百姓们也是莫得钱嘞。”
“看戏打赏的自然就少嘞,这不刚心思换个营生,那天杀的蛮夷就打来了喽。”
“莫得喽,全都莫得喽,一家就剩下我跟细娃子和这些戏服,这不心思去投靠何家村的亲戚,看看能不能混口饭吃。”
老爹说完,又是叼起了烟枪,抽了起来,只是神情落寞的很。
叶尘安静的听完老爹的话,心里也是不是滋味起来,良久才缓缓说道。
“哎,熬吧,日子总要想办法过下去不是。”
大唐一直都这样,百官笙笙歌舞,根本不理会百姓疾苦。
强的是为国卖命的将士,享的是长安君臣民生,苦的是偏夷百万的百姓。
这就是可笑的大唐。
古道上,一马驮上三人缓慢的走着,不时有过鹰睢掠过,或是响起狼嚎声。
老爹不知是为了壮胆,还是怎么,竟也是莫名地唱了起来。
“今日的等明日的盼——盼来了曹虎粜粮的官——”
“百姓们饿死他不管——每日花天酒地费民钱——”
“四国舅府内排酒宴——百姓们家家都断炊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