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是心疼穆九倾的。
在不知道穆九倾是安宁长公主的女儿的时候，她便因为穆九倾同安宁相似的样貌偏疼她一些的，不然也不会知道她在林家过得辛苦的时候，几次明里暗里地为她撑腰。
可惜她不是寻常老人，而是大丰的太皇太后，她不会把感情和政治混为一谈。
倘若穆九倾自己立不起来，那么太皇太后也不过是为她叹息几声。
好在她没有让太皇太后失望。
穆九倾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偶尔才会有些肆无忌惮。
她凭本事得到话语权，为什么不能用？
有本事质疑她，有本事也上战场啊！
以前和北蛮、西疆对立的时候，她穆九倾都没怕过谁。
如今西疆大汗算是她姐夫，北蛮大王是她爹……
大丰真有脑子不好使地找她麻烦，她只要让北蛮抽空拉着兵马在玉阳城外狩猎一番，大丰那些贪生怕死的蠢货自然会闭嘴。
嘴硬的，她负责送人过去。
到时候在北蛮铁蹄下尿裤子，她会在一旁狠狠嘲笑一番的。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聪明人纵然不知道彼此的底牌，却也知道对方的底线。
大丰朝堂贪墨者多，聪明人也不少。
真要能在太皇太后和龙帝的眼皮子底下害穆九倾，别说魏宸淞了，他们祖孙就会出手。
大丰的太平来之不易，任何人想要撼动，都该死。
可惜，还不是时候。
朝堂需要新鲜血液啊……
“新帝登基，定然会开科举。”穆九倾虽然是武将，可因为魏宸淞，文官的很多事情她也一清二楚，“天子门生，举子们还不打破头朝京城钻？到时候就怕人太多，不用担心人手不够。”
“转移话题。”太皇太后点了点她的额头，“一看你叽里咕噜的眼珠子，哀家就知道你肚子里开始盘算小九九了。”
“没有啦！”穆九倾眼中已经没了方才的戾气，也少了郁色，笑起来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就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太皇太后无声叹息，为穆九倾高兴的同时，也为唯一的女儿安宁感到怅然。
她智慧地没有问穆九倾想通了什么，而是问如何想通的。
有些突然。
“没有原因。”穆九倾坦诚道。“就是忽然放下了。”
她转头朝知寒和知意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同您说话的时候，知意笑声传来，咕叽咕叽的，有些像鸽子，又有些像青蛙……她笑得好开心啊！不用回头，我都知道她会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摔跤。”
“不过有知寒在，她便是摔倒，也不会疼痛。”
“知寒是个很可靠的哥哥。”
“我已经亏欠他们快三年。”
“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我在大丰有多少军功，保护了大丰多少百姓，对于知寒和知意来说，我就是一个不够负责任的娘亲。”
“苍鹰飞过，母鸡还会张开不够宽广的翅膀保护小鸡！”
“我呢？为他们做过什么？”
“他们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中了毒。”
“他们出生的时候，意儿还好，寒儿却是满身青黑，呼吸时有时无。若不是大哥刚好在我身边，寒儿就……”
“大哥为了救寒儿的命，在我昏睡的时候就把他带走了，只留下意儿在我身边。”
“可我又为意儿做了什么？我让暗卫将意儿送走，结果呢？”
“意儿差点儿死在外面。”
“要不是哥舒厉刚好遇上……”
穆九倾只要想到两个孩子这些年遇到的危险，眼睛就开始酸涩。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他们能回到我身边，是上苍给我最好的礼物，我应该珍惜才是，而不是沉湎于过去，愤愤不平。”
“我打小渴望爹娘的疼爱，可惜……”
“如今我做了娘亲，必不会让我的孩子们留下遗憾。”
愤愤不平是因为在意。
看着她疏阔的眉眼，太皇太后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放弃过去了。
安宁呀安宁，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太皇太后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多少青丝染白雪，不负韶华负流年。你能想开，这很好。”
穆九倾动了动肩膀，“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日后你有什么打算？”
“魏宸淞不在，我准备带孩子们去郊外庄子上。”穆九倾灵光一现，抓住太皇太后的手，“那个……我打算做些事，赚些银子。”
太皇太后一愣，一时竟没明白她的意思。
穆九倾如今是护国将军，又有北蛮公主身份，同西疆的掌权人的关系也融洽。
大丰龙帝是她旧识，大丰一等镇国公兼内阁首辅是她孩子的爹。
穆九倾只要想，权倾朝野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太皇太后清楚，安宁长公主也清楚。
正因为清楚，才不得不防。
她们是刘氏女子，自然要为刘氏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