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辛永明回到了大丰军营中当夜，不知怎的，和军营里的人吵了起来。
傍晚的功夫，他就收拾了东西，头也不回地启程了。
“镇北军听凭一个女人的指挥是你们自己自甘堕落，本官是堂堂二品大员，陪你么在这里挨饿受冻？还要等死？”
他这番话说得属实过分，连楚言出了名的好脾气也被惹恼了。
主要是，这辛永明出去之前还好好的，回来就变了个人。
还说穆将军的坏话。
在昨夜以前，大部分镇北军确实都不买穆九倾的账，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若非穆九倾，他们能赢？
若非穆九倾运筹帷幄提前部署一切，一个人拖着六七千人离场，又留下这么多锦囊妙计，他们能只用这么点伤亡就胜过北蛮军？
一夜，足够镇北军的士兵们开眼了。
穆九倾和勤王不一样，有战场她是真敢上，她如今就是镇北军的主心骨，是英雄人物。
如今镇北军的士兵们容不得任何人，因她女子出身而对她有微词。
穆九倾不在，军中一切就由楚言做主。
楚言本就对穆九倾十分敬佩，毕竟穆将军与他们同甘共苦，在镇北军胜算不大的局面之下也让他们大获全胜了。
辛永明官居二品又如何？皇上钦定又如何？
又不是和他们一起经历过绝命一战的过命交情，穆九倾和他们并肩同生共死过了，那就是异性兄弟了，朝廷来的京官哪有什么资格这般嚣张？
“辛尚书，这里是塞外，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楚言身为镇北副将，最是性子好，军中士兵若有要告假或是犯了事想求轻罚的，向来都是找楚言的，因为楚副将好说话，但此刻他一脸严肃，显然也有些暴躁。
辛永明也不是软柿子，当初韦氏一族尚且在朝中盘根错节，他都敢当众让韦绍下不来台，并不会因为身在镇北军大营就畏惧楚言。
他拂袖，冷哼一声，“楚副将，本官奉命来督军，你们玩忽职守放走了韩杰，又不慎烧毁了粮仓，桩桩件件，都是穆九倾难辞其咎，女子带兵就是这般。本官看到什么，回去都会如实向皇上禀明，你们自己犯的错，自己想法子补足。朝廷的军饷少说还有十日才到，这大雪封路，能运过来就不错了，你们镇北军的士兵就是饿死，又关本官什么事？”
这一架吵得凶猛，而后便有了辛永明负气上马离开的光景。
大丰军营门口，几个守着的护卫互相苦着一张脸，饿得个个脸色发青面黄肌瘦。
但此刻军粮告急，营帐之外又是十万多的北蛮军队虎视眈眈，他们一时间不知道上哪里去找补给，哪还容得下等到朝廷救济发来？
“莫不是真要在这儿等死？”
“说什么丧气话呢？过两日北蛮那边必然来人和我们交换主帅，管那天狼肯不肯，我们将军必然是要回来的。”
“将军真的回的来吗？唉……”
两军对垒不可能各自扣留对方的主将。
天狼倒是信誓旦旦，要求北蛮将士杀了穆九倾，最好是双方同时被处以凌迟极刑，哪个先死另一个人就可以回到自己大营。
这个法子根本没人理会，不说他身体强悍，穆九倾毕竟一介女流，双方这般比试没半点可比性，单说在战场上丧命的人已经足够多了，还要用这种法子增加流血，属实是残暴过头了。
所以大丰的士兵们压根没人理会他，就当听不懂。
毕竟现如今粮草烧了一大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到哪个荒山野岭去变出粮食来。
吃不饱饭一个个都暴躁得狠，哪有闲工夫听人乱说话？
管他天狼地狼的，反正是俘虏，也是目前北蛮士兵投鼠忌器的根源，只要把他放在军营里别让他死了就行。
只是……
大丰军营门前守着数万北蛮士兵，都是天狼一手栽培的。
他们虽然不像天狼那么不怕痛不怕死，却也都是勇武过人，不说能以一敌十，以一敌三也是不成问题的。
此刻他们就守在这里，就等着大丰士兵因为没有粮食而弹尽粮绝。
“今晚就一个窝头……唉……没想到最后是因为一顿饭……”
“只怕将军就是能回来，也不能给我们变出饭食来……”
“饿着肚子，我们更打不过那些北方蛮夷了……”
听到那些亲眼看到辛永明和楚言大吵一架的士兵们灰心丧气的言论，北蛮士兵们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两日后。
大丰将士们最后一口口粮吃完，北蛮大军又一次集结在了大丰军营前。
双方要求换帅。
穆九倾戴着脚铐，远远就看见天狼被锁在笼子里，颇有困兽的意味。
历来有敌军的高级将领被俘，向来不会太过优待对方，因为战场上都讲究个气势。
你们的主将在我们这里都已经被打压成这样了，看你们还嚣张什么？
如此，对压制敌军的气势是很有作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