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铜镜里光滑无暇的脸,春九娘眉眼凝霜,转身走到门口,对着站在院门外的赵桃桃没有好脸。
“哪来的要饭花子,下雨天也要出来叫魂。”
春九娘声音不小,连雨声都压了下去,引得隔壁妇人撑着伞也要爬墙头凑热闹。
起初赵桃桃还没反应过来,眼下听清了春九娘骂她的话,又有人看热闹,脸蹭地变红,跺脚指着春九娘就骂。
“你个懒妇贱人,骂谁是要饭花子!”
“谁应谁是咯。”
春九娘倚靠在门框下,头顶屋檐滴落下来的雨滴声附和着她慵懒的声音,在风雨里别有一番风味。
墙头妇人听到这话没忍住嗤笑了声,而这笑声戳进了赵桃桃的心窝里,她气急败坏,跺脚猛跳,雨水地里的泥浆溅到衣裙也不管不顾。
“春九娘你个小贱人,狐媚子,我要告诉我哥去,你完了!”
这个年岁的赵桃桃骂人也就那两三句,可过两年那心肠可比蛇蝎还要毒。
春九娘冷了脸。
前世赵桃桃也这么骂过她,她一直觉得是赵桃桃年龄小胡乱骂的,后来才知道,原来赵秉文的父母就是这么背地里骂她的,赵桃桃这才有样学样。
想想前世的自己,春九娘的厌蠢症瞬间犯了。
“九娘,被劈的是你吧,不然你今儿怎么转了性?不怕赵桃桃告诉给赵秉文,赵秉文来问责你啊。”
墙头妇人郑杏儿看足了热闹,说话时还夹带着笑声。
“别说,你这样才是我认识的春九娘!”
“日后我就要做这样的春九娘。”
春九娘朝着墙头看去,对上的是郑杏儿亮晶晶的眼睛。
她同郑杏儿自幼一同长大,无话不说,可自从两年前郑杏儿嫁了人,她有了赵秉文后,两人就渐行渐远。
缘由那时郑杏儿看不惯她捧着赵家一家老小,更无数次对她说过赵秉文不是良配,奈何当时她猪油蒙了心,一句也听不进去。
甚至觉得郑杏儿自己就对丈夫事事听从,偏对她说教而埋怨过。
以至于后来她们都吃了亏,才懂得什么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杏儿,你还记得你自己之前是什么样子吗?”
春九娘盯着郑杏儿的眼睛,字字都说的掷地有声。
郑杏儿愣了下,欲要开口时自家院门被推开,她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几分,从墙头撤了回去。
一墙之隔,传来了郑杏儿丈夫喋喋不休的埋怨声。
春九娘心痛,杏儿本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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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秉文寻上门时,雨已经停了,只有些涡旋在房檐瓦片上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
春九娘此时正坐在屋门口挑豆子,抬眼就见赵秉文嫌弃地绕过她院里一个又一个的泥水坑。
她冷嗤一声,将挑拣出来的坏豆扔进垃圾篓里。
前世她是真的傻,自家院子都欠修整,还傻乎乎地掏出卖豆腐的积蓄跑去给赵家修整院子。
赵秉文听到动静,忙拢起衣袍从最后一个泥水坑上跨过,大踏步走到屋檐下,来到春九娘面前。
“九娘,你别气,桃桃还小,还不懂事,我替她向你赔罪好不好?”
赵秉文蹲下身,拉住春九娘的手,温和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若是前世的春九娘,便就信了,偏偏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春九娘了。
望着赵秉文俊美的脸,春九娘恨不得生吞活撕了这个伪君子!
她冷笑压制情绪,才没将手从赵秉文掌中抽离,“那你说说,怎么个赔罪法?”
赵秉文没察觉出春九娘的异常,自认为她是在闹脾气,声音夹了夹,笑出溺宠声,“那就罚我今晚温书到三更,九娘,你来为我研磨好不好。”
春九娘险些被气笑!
乡试在即,哪天晚上他不是温书到三更?
现在竟然打着赔罪的幌子,试图让她陪他熬到三更,还要给他研磨!
春九娘不忍了,抄起垃圾篓朝着赵秉文的脸就泼去!
坏豆子霹雳吧啦地砸过去,赵秉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春九娘趁机把垃圾篓卡在他头上,脱下鞋子朝着赵秉文后脑勺就抽去。
赵秉文被抽的嗷呜一声跳起来,又撞到门框上,踉踉跄跄手忙脚乱才把卡在脑袋上的垃圾篓摘下来,恼羞成怒地指向春九娘的方向。
可见春九娘双脚穿着鞋子,慵懒倚靠门框的清冷模样时,到了嘴边的话又骂不出,好像刚刚荒唐挨打都是他的错觉。
“怎么,你也要跟你妹一样,跑到我家院子来骂我?”
春九娘眉梢一挑,声音冷了三分。
赵秉文低头拉了拉长袍上的褶皱,抬头时便恢复往常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皱眉嗔怪,“九娘,别使小性子,桃桃年纪小,懂什么是骂人?再说,你不是也骂了回去,就别气了,跟我回去,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吃饭?”春九娘来了兴趣,“你家里还有人会做饭呐?”
春九娘生的美,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平日里见惯她温柔似水的赵秉文,此刻瞧着她生气冷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