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你也不必如此看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姚文海耐着性子，“你要知道，这世间万物本就有章程，女子能够相夫教子，这便已然很好了，何必要去逞能？九娘，我记得幼时你还是很听话懂事的，做事也不毛躁，怎么长大后反而不稳重了？”
“幼时常听先生教导，听从先生的话安于本分，学着稳重下来，那时不懂‘稳重’二字真正的含义，如今倒是懂了几分。”
春九娘语调柔和有力，“先生说的稳重无非就是要女子恪守三从四德，安心立身于宅院之中相夫教子，我是按照先生所说的去做了，可我最后得到了什么？是心上人的利用和背叛，是被村民的刁难和驱逐，是险些连父亲坟墓都保不住的无力，先生要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还要稳重下去？”
“这是你识人不清，好在你及时发现摆脱，也不算是悔误众生，日后伯父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你在生育一子二女，如此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有何不好？”
“不好！”
春九娘热泪涌上盯着姚文海，“先生总让女子将身家性命依托在男子身上，可先生又能保证那男子能一辈子护我疼我爱我吗？若再所遇非人，先生是能救我于水火吗？先生又能救几次？这次是我手有余钱，拼死自救才能从那泥潭火坑里出来，可若我没有余钱和底气呢？”
姚文海脸色凝重起来，“九娘，我知你这些时日受到了委屈，也能理解你情绪的偏激，可还是那句话，万事万物皆有章法，不是你我能一力改变之。我同你父是故友，你放心，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再陷入如此泥潭火坑中。”
春九娘起身拜谢姚文海的照拂之恩，“先生，九娘有手有脚，能够自立自足，九娘也有脑子，有思想，也想在广阔天地施展自己的价值，九娘恐负先生教诲，做不到安身立命于后宅之中。”
姚文海满眼失望摇头，“你如此偏激，日后且有你苦头吃。”
“先生又要妄断他人之命运了。”
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春九娘顺声望去，夜色之下，孟霁川一袭白衣，踱步而来。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几日！”
“我哪有那么娇气？”孟霁川按下要起身的姚文海，顺势扶着石桌在石凳上坐下，仰头瞧着站在一侧的春九娘，“娘子既有如此志气，何不去参加科举。”
春九娘眼睛一亮，情绪澎湃犹如滔滔江水，就连看着孟霁川被纱布包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的脑袋也觉得比平时要帅气上七分。
“你胡扯什么！”姚文海情绪激动，“九娘怎么能去参加科举？她甚至都没有正统地入过学。”
“那就现在入学。”孟霁川懒散说着，“反正今年的童试已经结束，现在学一学，明年正好参考。”
“简直就是胡闹！现在距离明年童试不过七八月时间，怎能来得及！”姚文海皱眉训斥，“你平日里自己任性妄为也就算了，如今你还要坑害九娘，这事，我万万不答应！”
“你说了又不算。”孟霁川对训斥不以为然，略微歪头越过姚文海瞧向春九娘，“春娘子，这是你自己的事，该由你自己拿主意。”
“九娘，你别听这小子胡扯，科举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事。”
“姚伯伯。”春九娘朝着姚文海行礼，孟霁川的话给了她很大的鼓舞，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也该为自己博一次，哪怕最后以失败告终，她也不悔。
“九娘，你…”
姚文海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孟霁川见此心中了然地勾了勾唇。
“我要参加科举。”
春九娘自立身子，将腰杆挺直，在姚文海惊诧的目光中再次郑重道，“姚伯伯，我要参加科举！”
“九娘你会后悔的！还有你，你就害她吧！“
望着姚文海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孟霁川浅笑出声，目光一挑，瞧向身旁的小娘子。
小娘子似有方徨与不安。
“不用担心，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会真的生你气。”
“我知道。”
听着小娘子柔和笃定地语气，孟霁川眉梢微挑。
春九娘转过身郑重朝着孟霁川拜谢，“今晚若不是孟大人挑破此言，我还不知何时能同先生挑明此事。”
“误打误撞而已，春娘子不必挂心。”孟霁川坐正了些，堂而皇之地受了这谢礼，“春娘子既然有心此事，又在方徨不安什么？”
春九娘愁上眉头，“姚伯伯有句话说的很对，科举并不是那么容易简单的事情，我并未正统学习过，只怕会…”
“这好办。”
春九娘心结一疏，期许地看过去，就见孟霁川坐的笔直，端起了架子，“你再给我拜两下，全当是拜师礼，此后，我带你读书科举。”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两拜。”
春九娘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拜了两下，又倒了杯茶递过去。
“师父，喝了这杯敬师茶可就不能反悔了。”
孟霁川本想着捉弄一下春九娘，没想到这小娘子竟如此上套，还把他的后路给堵了，瞧着春九娘脸上的笑，孟霁川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被反套住了。
“春娘子，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