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容妤在房内照顾沈容的紫苑听见门外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觉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急匆匆地劝容妤道:“娘娘莫要惹怒了他们,刚易折,柔恒存,总归是没娘娘好果子吃的!”
容妤早已不怕那些,她如今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才刚刚过了两年消停日子,沈戮便又作妖起来,她岂能容他放肆!
便将沈容面前的药碗抓了过来,用力地摔碎在桌案上,那响声吓得沈容小小的身子猛地一震,泪水含在眼眶里。
而崔内侍已经在这时带着侍卫冲进房内,指着容妤道:“抓人!”
容妤拿起一块瓷碗的尖锐碎片,握在手里。
崔内侍见了,狂笑道:“娘娘真是个有骨气的,还想用这东西与咱们对抗不成?也不想想这群见惯了杀戮血腥的御前侍卫怎会怕你这可怜的碎片——”
话未说完,崔内侍陡然惊住。
只见容妤动作利落的以那碎片在自己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浅浅鲜血流淌下来,冷声道:“谁人再敢上前一步,我便血溅东宫。”
崔内侍瞪圆了眼睛,一时之间哑然失色。
一众侍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了他。
崔内侍嘴硬道:“她、她都是唬人的,断不敢将口子割深了,别被她唬住了!”
可这话音刚落,容妤反手以那碎片尖端往脖子皮肉里扎去,这次可不仅仅是浅浅血痕,而是流出了触目惊心的血水。
沈容见这光景,放声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娘亲、娘亲”,容妤冷漠地俯视崔内侍道:“这稚儿见了此景,怕是长大之后也无法忘记自己生母是如何惨死的,内侍大人,你就不怕他与陛下父子反目么?”
容妤眼神狠戾,语气漠然,她真是什么都不怕的,是崔内侍从未见过的恨不得将周遭所有人都生吞了的充满恨意的目光。
她恨沈戮,恨崔内侍,恨这些畏惧强权、拜高踩低的虎豹豺狼。
而崔内侍也的确是怯懦了,他余光瞄向那桌案旁痛苦的稚儿,心想着这可是陛下唯一养在皇宫里的后继啊,倘若今日见母亲惨死,日后如何能不寻仇?
难道要让他们父子互相残杀?
崔内侍只得退后几步,好言相劝容妤道:“好好好,是老奴唐突了,老奴这就带人离开,你莫要冲动,老奴请了御医来东宫给你医治伤口……”
容妤掷地有声道:“多谢好意,不必了,我只求不要再有人冲进东宫打扰了我们母子,还请内侍大人回去转告陛下,今日我以伤了自己来抵抗,明日若再有人来挑衅我底线,那死在莲池里的可不止是那一个了。”
崔内侍大骇。
他半张着嘴巴,惊恐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十足狼狈地带着众人退出了东宫。
待回去了沈戮寝宫,将这些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后,沈戮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忍无可忍地跳下玉榻,抓起搁置在案上的宝剑便要冲出去。
崔内侍当机立断地去拦他:“陛下三思!”
便是这一句,也令沈戮停下了脚步。
他气不可遏地喘着粗气,强压下了满腔怒火,到底是将手里的宝剑“咣当”一声扔去地上,转头命令崔内侍道:“去把娴妃给接来!”
崔内侍一愣,脑子里闪现了无数念头,可转瞬便喜笑颜开,心想着可算是天公有眼,终于解了这死疙瘩,只要陛下能愿意开枝散叶,别说一个娴妃了,就算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要抓进宫里,他崔内侍都首当其冲地去办。
在崔内侍去接人的空档里,沈戮颓唐地依靠在虎皮与熊皮拼织了的玉榻上捏着眉心。
他不想再与自己拧着来了。
两年了,足足两年,他对她千依百顺,她要如何,他便如何,连口大气都是不敢喘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罢!
结果换来的是她的变本加厉,是她的不知好歹!
他凭何还要为她守身守心?
她可曾在乎过半次?
而他的后宫里有那样多的美貌女子翘首以盼地等着他,她们会谄媚、讨好、取悦他,他又何必让自己在她那里受尽折磨?
可惜一想到这,沈戮就觉得了无兴致,他穷追不舍的到了今日,真要顺了她的意,就此放手吗?
他想到了宋潇,她不过是东宫闹了一场,就要被容妤那般心狠手辣地对待……
沈戮痛苦地以双手抹了一把脸,他心中的那抹倩影如皎月般清透,怎会做出这般血腥之事?
但,也容不得他反悔了。
半柱香的功夫,崔内侍就已经把娴妃带了进来。
“陛下,人已带到。”崔内侍说完这话,便诺诺地退出殿去。
殿内空旷昏暗,只有两侧烛光微弱,娴妃一人孤立地站在大殿中央。
一缕袅袅烟雾从前方的白色帐幔中飘飘而出,闻起来,竟也令这沉寂夜晚染上了一抹心醉之情。
娴妃静默地站在屏风后,一动不动的,那模样甚是乖顺。
她能感觉到屏风后有一双眼睛在审视般地对她上下打量,这令她心中又惊又羞,更加不敢抬起头。
沈戮绕过屏风走向她时,她能听见他的脚步声越发接近。
娴妃她心跳如鼓,不禁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