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想以此来羞辱她的,因为她背叛了他,他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一次之后,竟有了第二次,再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纠缠了这么多年,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他的报复早就在这些年中抛去了脑后。
他满心想的居然都是与她共度余生、白头偕老,哪怕她接二连三地背弃他、逃离他,他都在不断妥协。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只觉得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在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的地方,也就够了。
如那班臣子所说,他大概是鬼迷心窍的。
尽管有些时候,她会强烈地拒绝他,甚至会挠破了他的脸颊。
他抬手,擦拭掉面容上的血痕,将那血抹在她唇上,这般缨红唇瓣,着实美艳。他从不会如此温柔地去对待任何一个人,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入了执念。每当他指尖淌过她比珠玉白贝还要莹润的臂膀,他心中的燥热都极其难耐,一见到她,他才能找到尚未迷失在权欲中的年少时的自己。
只是,她惨白的脸色也毫不避讳地显露出了她对他的厌恶。
唯独她眼里的那份厌恶令他心生不快,想他经历过险恶诡诈人心反复,见识过争权夺位的残忍血腥,如今已是要成为帝王的人,又怎会有人胆敢对他厌恶?
他想过要毁了她,把她的尊严、骄傲、自由全部都粉碎。
他也的的确确是这样做了。
可代价却是,他成了穷途末路的追心者。
这么多年来,他本以为肌肤相亲就是一件快事,再无需去在乎其他。可与她之间,除去肉体痴缠却始终无法心意相通。如此,反倒令他倍感折磨。
此时此刻,沈戮盯着那画像中的女仙,眼神里说不清是爱,还是恨,亦或者是那在年少时期就纠缠着他的妄念。
沈家朝历年一百二十一年,邻国蔺国迎来新帝,那是位狡诈好战的暴君。
在即位五日后,便派来使臣到沈家朝,妄图与沈家进行联姻。
尚且身为东宫太子的沈戮婉拒,蔺帝借由挑起大战,史称隐南之战。
由于蔺帝亲自率兵出征,沈戮也必要回以相同礼节。
要说母妃对待沈戮极为苛刻,自他幼年起便要他学练武艺,前去战场杀敌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稀奇事,想他十一岁那年,就已经被先皇混在军营里厮杀疆场,刀下的亡魂究竟有多少,他也懒得去数。
这一战并无回头路,沈戮负责冲阵,许自山的儿子许辙紧随其后,哪料两军交战时,那蔺帝竟挑衅许辙道:看来沈家朝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再无名将了,负责护国的大任便只能交由无名小卒来滥竽充数。
许辙心觉受辱,当即怒喝着冲上前去与之大战。而沈戮手段阴毒,竟绕去后方一剑砍断了蔺帝战马的四蹄,蔺帝跌落下马,反应敏捷地站起身,下令士兵围攻沈军,他自己则单枪匹马却和沈戮一较高低。
沈戮四肢轻捷,总是能躲开蔺帝的蛮剑。
但许辙那边的势态却不够乐观,他心浮气躁,缺乏战术,率领士兵入启军圈套,遭遇敌军大量流箭,许辙自己也双腿中箭,后头又有大量埋伏的蔺军趁机追上,前后地包围住了许辙的兵,沈戮见状不好,正欲前去支援,却被蔺帝的刀剑猛地刺穿了腹部。
且一刀还不够解恨,蔺帝将刀柄转了几转,刀刃在沈戮腹里扭动着他的肠子,令他的表情也一并扭曲如鬼。
蔺帝心满意足,笑得阴恻恻:“都说沈家朝的未来新帝年轻又美貌,是列国之中首屈一指的男子,也不知把你这张俊俏的脸皮剥下来戴到本王的脸上,是不是也能迷倒一众男女群臣?”
这话一语双关,极为不敬。
沈戮想着定要将他凌迟致死,可奈何许辙等人无法救驾,他徒手握住那腹中刀刃,正想拼力推出,眼前忽然晃过一缕赤红朱色,他惊愕地抬起眼,那马背上的人影快如雷闪,一个翻身腾空便砍掉了蔺帝的头颅。
沈戮回身去看,那人影赤色软甲映进他眼底,且那红衫随风而舞,他探出手去,他也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拖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那人策马直奔前方的荒野茂林之中。所经之处,自有敌军阻拦,他手中的红缨枪利落挥下,动作快得看不清章法,待到回过神时,地上只余遍野尸横,他携沈戮如飞鸟投林般突破包围,疾驰而进那幽暗荒林。
山涧流水瀑布,周遭密林如荆。在隐蔽的松柏巨岩后头,陈最勒住了马缰。在他马背上被颠簸了一路的沈戮紧蹙眉头,他蹒跚地下了马,依靠在一处树荫下,捂着腹部那刺中铠甲的血淋淋的皮开肉绽,斜睨向陈最。
陈最也没打算遮掩,也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冷声道:“还请殿下恕罪,属下无意冲锋陷阵,而是见不得殿下战败,方才铤而走险。”
沈戮疼得钻心入骨,他咬紧了牙关,瞪着他:“你身为东宫侍卫,胆敢混入军队,已是死罪……”
陈最当即负手躬身,道:“还请殿下饶恕。”
沈戮额际的冷汗顺着下颚流淌滴落,他的意识逐渐浑浊,在眼前黑下去的前一刻,他抬手去唤他:“陈最,不要让我对你也失望……”
陈最惊了惊,没有动,看着沈戮陷入昏迷,他藏在身后的短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