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距离回去皇城的日子也近了。
沈戮将那姓崔的关在当地府衙的牢里已足足三天三夜,又抓来了他的幼子,逼得那孩子天天在姓崔的牢门外头哭得昏天黑地。
姓崔的招架不住这凌迟般的折磨,终于决定把与太后之间的勾结都写出血书。
有了那血书,沈戮此番回去朝野,必定稳坐帝位。
只是,在回到皇城之前,沈戮派了陈最前去容妤房里,提醒了她要牢记自己此后的身份。
那会儿的容妤正靠在床榻上一言不发,双眼死死地盯着房门方向,今日倒是没有装疯卖傻,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陈最带来的话。
“姑娘的父亲是裴大人,母亲乃裴李氏,虽算不上是权贵,倒也是鹤城名门,作为裴府嫡女,出身书香门第,做太子的妾室也是合理。”陈最打量着容妤道:“裴子莹,就是您如今的名字。”
容妤默不作声,全然都不在意陈最所言,那模样令陈最见了,也不免心生怜悯,遂劝了句:“子莹姑娘还是不要与殿下拧着来了,回到宫中也是要仰仗着殿下照拂才能存活,不如哄他开心,您日子也能好过些。”
此话一出,容妤的脸上浮现出嫌恶之色,她别开脸去,再不愿听。
陈最也是个会看脸色的,最后叮嘱容妤牢记这些后,便转身退出了房去。
待到数个时辰过去后,夜暮已至,满月皎白。
沈戮回了宅子后,一路直奔去容妤房里。
晓灵见他来了,心想着他又要折磨起自家主子,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沈戮只冷声丢给她一句:“滚开。”
晓灵吓得颤抖着身子,不得不退去了一旁。
但他今日心情是不错的,终于降伏了那姓崔的,他打算今夜过后便即刻起程,也就决定给容妤些好脸色看。
谁知推门而入的刹那,一只箭矢“嗖”地声射了过来。
第一支射偏了,箭头擦破了沈戮的左脸颊。
他抬手一抹,斑驳血迹染上手指,抬头看去时,容妤正拉开了弓弩瞄准了他,眼神狠戾。
沈戮略有一怔,容妤却不假思索地抬高了手臂,作势要向沈戮射出第二支箭。
他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在心里叹着讽刺至极,她房里的弓弩、佩剑都是他留下来做自己兵器的,平日里总要留宿她房中,便想着省心省力,直接拿了武器便走,他永远也想不到她会使用弓弩,又哪能料得她现在会用他留下的弓箭指着他自己?
沈戮的笑声显露悲凉,他也不躲,望着她神色冷冽道:“看来,我一直都小瞧了你,我本以为你除了会写字赏画之外,也就没其他能耐了。不想你既懂得装疯卖傻,又懂得用弓使箭,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呢?”
容妤的身体仍旧有些发虚,所以唇色发白。但她仍旧死死地盯住他不放,目光渗透恨意:“我可以一箭就射穿你的心脏。”
沈戮心中凄厉,嘴角旁却还是挂着一抹淡笑,只不过,他眼瞳中的光芒开始慢慢转暗,那股火苗在一寸寸的熄灭。
他沉声说:“你若想杀我,我躲都不会躲。但你也知道,陈最就在外面,他若再听见箭矢的声音自然会进来,你跑得掉吗?”
容妤狠声道:“只要杀了你,我就当是为我父亲、为许大哥报了仇,生与死,无所畏惧!”
沈戮走上前一步,冷声嗤笑,“我倒是佩服起你的情深意切了。”
她拉着弓弦的手指在止不住地发抖,五指发麻,掌心汗出,她大喊:“你别过来,你别以为我不敢!”
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满不在乎,“那你怎么还不放箭?”
“我会的。只要再一箭,我就能杀了你。”
他唇边溢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不以为然地又往前迈出一步。她大喊,再次要他站住,他却加快步伐,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搭在弦上的箭矢,死死地抵上自己的胸膛。那地方,正是她将匕首刺进去的位置。
旧伤未愈,又要添上新疤,他几乎是命令道,“放箭。”
她的呼吸越发加重,他怒吼着:“我让你放箭!”
容妤被吓得全身一震,顷刻间竟绝望不已。
她知道,眼前这男子早已不是从前的沈七郎了,他是只手遮天的东宫太子,他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早就多如牛毛,更是见惯了尸山白骨,没什么能够让他动容的,他是残忍冷酷的帝王之相,即便她险些用匕首夺去他的命,他都没有皱半下眉头。
她只是恨极了他,恨他的强取豪夺与心狠手辣,更恨他害了她身边那么多人。
再想起那个雨夜,他逼她吃下五石散。对于她,那是他的一个计谋。他深知她是装疯卖傻,唯有那一招能够拆穿她。
她自然不肯吃下,他非要把她囚禁在他的笼中。她和他,他和她,是在博弈。
但那又能如何?
一切是她引起的,都是她。
容妤愤恨地闭上眼,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她猛地挣开了他握在手中的箭矢,转手将那支箭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可箭头却不是尖锐的。
她一怔,睁圆了眼去看,竟见他早已将尖锐的箭头折断,握在了自己掌中。
她终究被他玩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