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垂眸道:“妾身近来寒症复发,便托东宫后厨做了些补气补血的吃食。”
柳心珠恍然道:“那皇嫂可要多多修养才是了。”话到此处,又叹道:“其实也不该再称你皇嫂了,毕竟你与皇兄已经和离,可我这总是不好改口,再加上这东宫都说你已经借用这海棠房许久了,如若不是看在皇兄情分上,哪个女子能留在东宫这般久呢?除了我这个太子妃与宫女,怕是只有皇嫂一个了吧?”
她言辞中略带挑衅,颇有引蛇出洞之意。
可容妤始终面不改色,无论柳心珠说什么、做什么,她只含笑应对。
如此一来,柳心珠反而气恼,她总是怀疑昨夜沈戮没有来自己婚房的事情,找了个借口起身,在容妤的屋里转悠着,嘴里夸赞道:“皇嫂这厢房理应是东宫最大的一间,连我现在住的那间都不如你这里宽敞。”
绕到屏风处,手指抚在那一针一线的精细做工上,“到底是东宫的手笔,连皇嫂房内的摆设都这样气派奢华,瞧这纱幔,当真是绫罗质地。”她又翻了翻容妤床榻上的锦被与玉枕,鼻子嗅了嗅,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晓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既愤怒又不安,她死死地抿着嘴唇,觉得柳心珠实在是欺负人。
容妤倒是默不作声,她全然不去理会柳心珠,只管重新抬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起自己的早膳。
听到这动静,柳心珠更加怒上心头,但面上还要维持着虚情假意,转头笑着道:“正巧我也还没用膳,皇嫂若不嫌弃,我便让人添一双碗筷在此与皇嫂同用可好?”
容妤含笑道:“粗茶淡饭,娘娘不介意便是。”
柳心珠对箬姮使了眼色,那侍女立即去吩咐后厨添加碗筷。
由于太子妃亲来此处,后厨也是会巴结的,特意做了些好菜端上来。
二人一同用过了膳,柳心珠也总算离去。
晓灵这才气鼓鼓地同容妤抱怨道:“夫人,瞧她那得意的样子,跑咱们这里来耍什么威风?夫人曾经也是太子妃呢!”
容妤默不作声,只管回去桌案旁翻看起了书卷。
晓灵气不过的絮絮着:“听说昨天夜里她是守了空房的,太子压根儿没去她那,分明就是怀疑夫人才到这来阴阳怪气,真是缺乏礼教……”
“好了,晓灵。”容妤蹙眉道:“少说几句。”
晓灵只是不服气容妤在东宫里寄人篱下,忍不住道出:“太子也是狠绝,老爷尸骨未寒,他这就娶了太子妃进东宫,还不准夫人守孝,直到今日,老爷的尸身都不知藏去了何处,太欺负人了……”
容妤也不由得双眼泛红,定江侯去世已七日,萧氏和容莘音讯全无,容妤被迫囚在此处,不得穿素服,不得问后事,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溃烂成脓,对他沈戮的恨意更是近乎滔天。
而她的腹中,却又要孕育着流淌着他骨血的孩子。
真是讽刺、荒唐到了极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的便是她的当下了。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停地阅书翻卷,仿佛以此才能逃避惨淡的现实。
可半个时辰过去后,门外的晓灵忽然唤了她一声:“夫人……”
容妤恍惚地抬头去看,只见沈戮正脸色阴沉地来到了她处,身后跟着的是柳心珠身边的箬姮。
容妤本是看也不愿看他一眼的,连礼都未施。但他却大步走上前来,冷眼瞪着容妤,一派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如今好大的胆子。”他沉声道:“见了本太子,都不跪拜?”
容妤漠然地抿紧嘴唇,缓缓起了身,沉默地欠身,行礼。
箬姮见到容妤这般傲慢,倒是极为不服气地说了句:“难怪敢对太子妃下毒手了……”
听闻此话,容妤困惑地看向她。
箬姮当即哀求起沈戮:“太子殿下,您可要为太子妃娘娘做主啊,她本是好心,怎曾想毒妇偏要害她!”
沈戮沉沉闭眼,片刻后睁开,他斜睨着容妤,冷声道:“太子妃今晨可来了你这?”
容妤点了点头。
沈戮皱起眉头,忽然唤她道:“皇嫂。”
这称呼许久未从他口中听到了,容妤竟觉得有三分诡异。
沈戮再道:“你若是不满我降罪了你父亲,大可冲着我来,何必迁怒太子妃呢?”
容妤品味着他这话,终于开口道:“恕妾身愚钝,不懂殿下何意。”
“何意?”沈戮绷紧了下颚,喉结滚动了下,冷眼道:“太子妃今晨与你共用了早膳,回了房中便呕吐不止,这会儿已不省人事,太医正在来问诊的路上,她除了吃过你房内的东西再未进食,你竟还敢装模作样地问我何意?”
容妤听后,竟是冷不丁地笑了。
沈戮当即怒喝道:“你笑什么?!”
容妤颔首道:“殿下,若是太子妃与我同用早膳,为何我安然无恙,她却要呕吐不止呢?莫不是在何处偷偷吃了不该吃的,转头却要赖到我这落配之人的身上?”
箬姮气急败坏地对容妤喊起来:“你怎能这般大言不惭地诬陷太子妃?分明是你在她的饭菜里下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当然没事了,自己总会知晓自己下过哪道菜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