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人……”
守在殿外的陈最站在宫檐下头,雨水淋不到他,却淋湿了冒雨前来的晓灵。
“晓灵姑娘。”他颔首。
晓灵本能地探头去看殿内光景,但正殿宽大无比,根本一望无际,自是无法看见定江侯与萧氏的身影,她便忧心地同陈最道:“奴婢是来替夫人求情的……”
陈最略一蹙眉,叹道:“殿下可是不准任何人同南殿夫人讲话的,晓灵姑娘要珍惜性命才是。”
“奴婢是夫人从容家带来的侍女,自幼便陪在夫人身上,断不会怕砍头还是分尸。”晓灵坚定道:“只要能帮上夫人,奴婢死不足惜。”
陈最叹道:“这又是何必?搭上你一条性命,也改变不了事态,还是回去吧,夜里雨亮,莫染了风寒。”
晓灵摇摇头,不肯离开,思来想去,她跪在陈最面前,苦苦哀求道:“东宫上下皆知侍卫大人是太子的心腹,若你出面捎话,太子会给大人三分薄面,还请大人怜悯。”
陈最冷眼俯视晓灵,只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时机不对,太晚了。”
晓灵惶恐道:“夫人已经知晓悔改,她知道不该和太子对峙,如今也有悔意,而杀人不过头点地,太子会给夫人一次机会的!”
陈最听了这话,心想着是应该帮忙传一句话进殿,不然真有了什么闪失,太子与南殿夫人再回头和好,他陈最可担不起罪名。
便问晓灵道:“夫人有什么话要与太子说?”
晓灵破涕为笑,将容妤的话告知了陈最。
他听后点头,要晓灵在此等候,自己则是转身进了殿中。
才进殿不多时,就听见有杯盏碎在地上的声响。
陈最心头一震,赶忙加快步伐绕过了那足以遮天蔽日般的玉石柱子,猛地看见了沈戮又将一盏茶杯砸向了跪在地上的定江侯。
这一次,萧氏护在定江侯身上,替他挡下了那杯盏。
滚烫茶水溅在萧氏的脸颊与脖颈处,瞬间氤氲出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容莘开始放声大哭,“阿娘!你痛不痛?莘儿帮你吹吹!”
“莘儿莫要出声!乖!不要哭……”萧氏捂着容莘的眼睛,怕再有吓到他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沈戮抽出了放在桌案上的利剑,撩起绣着蛟龙暗纹的裙裾,几个大步下了玉阶,直接杀到了定江侯面前。
定江侯惊惧万分地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哀哭道:“殿下饶命!求殿下饶了老臣!”
沈戮见他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竟是冷声一笑,他看着手中利剑,以双指擦拭冷冽剑身,不以为然道:“你这奸臣,当真以为本太子稀罕取你性命?若想取,也不能留你活到今日了!”
定江侯抱着自己的头,自是不敢作声,萧氏将丈夫与儿子护在身边,沉默惊恐地默默流泪。
唯有容莘呜咽出声,即便被萧氏捂住了嘴,他的哭声还是从指缝间泄露而出。
沈戮冷锐的眼神便落到他身上,沉声道:“倒是你这胡言乱语的小儿,才配染血我这宝剑。”说罢,他一把从萧氏怀中将容莘抓了出来。
萧氏哀哭不止,拼了命地想要将容莘抢夺回来,但定江侯怕沈戮震怒,却是一个巴掌扇在萧氏脸上。
“你这不知好歹的妇人!”定江侯痛骂道:“太子之令,岂敢违背?”
萧氏惊恐万分地看着定江侯:“老爷,你竟贪生怕死到这般地步吗?宁愿莘儿替你一死不成?他才只有八岁啊!”
“你闭嘴!”定江侯大喝,忽觉胸口闷痛,他表情扭曲狰狞,一口脓血咳在手上。
萧氏惊怵不已,转而又听到容莘的哭喊,她不知所措,想要去求沈戮,却也不敢。
定江侯剧烈不停,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一并咳出。
沈戮盯着容家这般光景,心中最为黑暗的裂缝露出了阴森的笑容与利齿,他上扬嘴角,冷笑着质问定江侯道:“容重,因果轮回,今日此景,是否与当年你迫害我母妃时如出一辙呢?”
定江侯背脊凉彻,他眼前闪过霖妃娘娘求饶时的泪眼,不禁全身发抖,身上窜起了鸡皮疙瘩,却还是企图苟延残喘地说出:“殿、殿下,当年是老臣糊涂,可今时今日,你已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又何必再多瞧老臣这烂骨头?”
沈戮脸色越发阴冷,他歪了歪头,脖颈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他忽然抬起头,声音既缥缈又暗哑,“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定江侯惶恐地看着他,不敢作声。
萧氏也捂住了嘴,忍下泪水。
容莘像是感受到了可怖之意,也渐渐收起了哭声。
一直站在玉柱旁注视着这一切的陈最自是屏息凝神。
殿内静可闻针。
沈戮不疾不徐道:“我梦见我母妃重病在榻,她从前信任的臣子、属下都在私下里商议着该如何杀了她才不会被父皇发现。而殿外的那些豺狼虎豹正虎视眈眈地等着讯号,一旦母妃被擒拿,那些人就会冲进殿内,撕碎了母妃,还有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里显得极尽空灵,令定江侯吞咽下带着血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