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戮一夜未眠。
即便在五更天回去书房后,也只是闭眼假寐了少许,待到天色一亮,宫女们便候在门外,等他传令更衣。
待换了衣衫,洗漱过后,沈戮便道不必在殿里备膳,他要去南头厢房。
这会儿已是辰时,沈戮过来的时候,容妤和沈止在用早膳。
见了太子,沈止最先起身来迎,容妤也缓缓起身问礼。
沈戮免去夫妻二人礼数,又命人添了双碗筷,走到他们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伺候在此处的宫女一见沈戮在此用膳,直觉桌上饭菜寒酸,急匆匆地去要后厨备些太子平日里素来喜欢的菜色,还要准备出汤食来供选。
容妤却神色局促,本想着简单用膳过后便回去南殿的,他这一来,便拖长了时间,一时半会儿都是走不成的了。
沈止也没料到沈戮会来与他们一同用膳,心想着定是怕招待不周,才大早上了前来问候。
果然,沈戮很快便问容妤道:“皇嫂昨夜睡得可好?”
容妤始终垂着眼睛,未曾与沈戮有眼神交汇,颔首道:“有劳太子记挂,臣妇昨夜睡得极好。”
“如此便好。”沈戮含笑道:“我倒怕怠慢了皇嫂,毕竟是在我东宫出的祸端,真怕皇嫂要挑剔起东宫来。”
沈止忙道:“这也绝非太子的过失,全当是个意外,罢了、罢了。”
“不可。”沈戮执意道:“不将那恶人揪出,自是不能平息此事,堂堂南殿侯爷的妻子落水而不知是谁人造成,岂不是要让宫里笑话?”
沈止讪讪笑过,“那便有劳太子费心了。”
容妤也随着沈止微微点头,低垂眉眼的模样自是极为沉静恭顺。
沈戮淡淡瞥她一眼,便不再多看。
不多时,宫女们便将各色菜肴都端了上来,区区早膳,竟变得种类繁多、极其奢侈。一切妥当后,沈戮略一低头,宫女们便退下了。
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沈戮抬了抬衣袖,最先盛了一碗芙蓉燕窝汤置于沈止面前。
沈止受宠若惊到了如坐针毡的地步,但他很快就见沈戮又盛了另一碗,端给了容妤。
容妤望着搁在面前的这一碗芙蓉汤,久未作声。
沈戮便道:“皇嫂昨夜受了惊吓,又惹了凉寒,燕窝补身,去寒滋阴。”
而见容妤一直不作答,沈止有些急了,忙提点她道:“夫人,快谢过太子吧。”
容妤便点点头,同沈戮微笑一句:“臣妇谢过太子。”
“皇嫂不必客气,你我叔嫂,谈‘谢’字倒显得生分了。”他刻意加重了“叔嫂”的读音,仿若在迫一旁的沈止安心。
可沈止也不是傻的,打从沈戮方才造访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尊贵的东宫太子怎要亲自来探望落配的皇兄皇嫂?若是想要表明待客之道,吩咐宫女多加几道小菜便是了。
而这般隆重登门,恨不能表明了自己对皇兄和皇嫂的牵肠挂肚。
可——当真是连同皇兄也一并牵挂着的么?
沈止倒觉得自己像是个挡箭牌了。
思及此,他心里有些不快,再回想起容妤和沈戮二人的旧事,神色也变得局促,连同持筷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沈戮余光瞥见沈止的窘迫,便抬起桌上的茶壶,为沈止斟上一杯。
沈止当即抬手去接,听见沈戮道:“皇兄与皇嫂今夜再留宿东宫一晚吧,太后吩咐了要好生招待二位,若一夜便走,倒显得东宫不近人情,倘若太后从旁人处问起,也怕会得个东宫待客不周的话柄了。”
听了这话,沈止便有些犹豫,反倒是容妤悄声同沈止道:“夫君,我身子无碍,理应回去南殿,不该再叨扰东宫与殿下——”
话未说完,便被沈戮截断:“皇嫂此言差了,叨扰自是谈不上,我从前说过,东宫与南殿不分彼此,更何况我今日还会传太医来为皇嫂诊治一番,以免留下病根,女子最怕体寒,皇嫂定懂得个中道理。”
沈戮的语气虽平静,可眼神却极为冷漠,似不容他的皇嫂再有半分拒绝。
容妤见他眼神森然可怖,自然不敢再多嘴,连沈止也借着台阶便下:“既然太子盛情,微臣与夫人自当感激不尽,那今夜便再留一晚,也能由太医再瞧瞧夫人状况。”
沈戮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还是皇兄通情达理。”
沈止局促笑笑。
沈戮这边放下碗筷,起身离开,临行之前交代道:“待太医入了东宫,我会带他来此处为皇嫂诊脉的。”
“微臣感激不尽。”沈止起身恭送沈戮。
容妤也站起身形,俯身行礼。
沈戮最后瞥一眼她姿容,转身出了房去。
而此般时刻,柳心珠还赖在沈戮房里不肯离开,宫女们倒是都送来了早膳伺候她,其中有一碗汤是沈戮交代过特意给她的。
“什么汤?当真是太子亲口要你们为我准备的?”柳心珠欣喜万分,她觉得沈戮心里倒也还算有她。
宫女们机灵,知晓柳心珠喜欢听什么话,便道:“回禀太子妃,自是太子亲口吩咐过的,这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