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眼里果然显露出惊喜之色,但她很快就不安道:“可自打我夫君成为废储后,陛下就不准许南殿的人出宫去,若是我贸然离宫……”
“南殿到底是归东宫掌管的,只要我允许了,父皇也不会过多干涉。”沈戮道:“更何况,也只此一次。”
容妤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沈戮望着她这开心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欣喜。随即欲起身,她忙从他腿上下去,刚一站定,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容妤惊慌失措,她下意识地环住他脖颈,满面仓皇道:“殿下,我……”
沈戮面不改色,只管抱着她朝里屋大步走去,以臂膀撩开纱幔之际,他沉声一句:“放心,你今夜只需躺在我身边就行,我不会碰你的。”
容妤怯怯地躺在床榻,将他脱掉了衣衫,上手要脱她的时,她忙护住自己胸口,坚定地摇头。
沈戮不管不顾,他加快手上动作,扯开她的中衣,一件件地褪了下去,最后,只剩下薄薄一层纱衣后,沈戮也就不再害她惊忧,在她身旁躺下,双手一捞,把她搂紧了抱在怀里。
“睡吧。”他当真什么都不再做,只管搂她入眠。
容妤从未像这样被人紧搂着睡去,即便是与沈止成婚三年之久,二人也不会在夜里如这般亲密无间。
她实在觉得不适,却又不敢动弹,并且不出片刻,就听到沈戮的呼吸变得轻缓,他竟真的睡着了。
容妤没了法子,心中极尽悲戚地叹息一声,到底还是由了他的性子。
待到隔日天色蒙亮,沈戮醒后,便要容妤写下一封书信,信中内容要写是皇帝允她出宫回容家探望定江侯,决不可提东宫半字。
容妤心想,沈戮也是忌惮东窗事发的,他行事格外谨慎、滴水不漏,真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待信写好,沈戮指派如玉送去南殿,容妤大可从东宫随崔内侍回去容家。
“他若是发现了端倪……”容妤临走之前,还踌躇不已,“若是去亲口问了陛下……”
“皇兄不会那么做的。”沈戮那会儿正在翻看卷宗,已是无暇理会容妤的忧心,“在父皇面前提定江侯三个字,本就愚蠢,他比你想的要聪明得多。”
容妤再不发一言,向沈戮行了一礼后,便跟着崔内侍朝后门走去。
车辇自梅香死后便换了一辆新的,容妤坐进去的时候,还叮嘱崔内侍不要走当日碰见柳心珠的那条甬道。
崔内侍嗤笑:“夫人放心吧,这么个时辰,狗都还要睡着呢。”
想来最后一次见到父母双亲,还是四个月之前。
当时为了躲避风头,父亲母亲也曾暂住她的东宫。那时的她还是太子妃,沈止也未曾废储,可事态总归是不乐观的,朝廷总是会前来告知“敌军”的势头,直到听闻攻进城门,母亲当即就晕了过去,还闹了肺热,喝了整整三日的冰糖莲子羹也是不见效果,她睡了醒,醒了咳,浑浑噩噩地说了些胡话,大抵是:“他来寻了……他来了!终究是报应啊,是因果!逃不掉了,容家逃不掉!”
容妤还劝母亲不要忧思,身子养好了才是。
可母亲一把抓住她,瞪着眼睛哀哭道:“妤儿!快救救你父亲,救救容家吧!这都是孽债,除了你,谁还能来还这些?你就全当是为了容家吧!”
她当初还听不懂母亲的疯话,可到了如今,她竟也有些明晰了母亲为何会那样恐惧。
成佛成魔,无非是一念之间。
沈戮若想取定江侯的人头,也不过是点点头的功夫。
那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复仇之人,斩尽当年离间臣子的他,连原本素白的衣襟都染成了红色,一双狠戾的眼里不带丝毫感情。
他那样的人,谁又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车辇里的容妤单单是想起朝堂上的那番光景,都背脊发凉,她觉得自己是斗不过他的,压根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是想要从他手里救下父亲。
胡思乱想之间,车辇已经落停在了定江侯府的大门外。
她竟不知时间过得这样快,就仿佛才出宫不久一般。
崔内侍请她下了车辇,她探头看向宫外的景色。
今日无风,日头隐蔽在云朵后,巷子与暗寂的街角相连,白色鸟群从灰蒙蒙的苍穹之中结伴飞过,容妤看到府门外的两棵老槐树的枝桠上都已经落满了雪,自是显得极为衰败。
她踩在空旷的青石路上,抬头见大门歪歪扭扭地大敞着,也无人把守,冷冷清清的,与曾经高朋满座的时期实在是有着云泥之别。
容妤同崔内侍一并走进了容府,才刚走到后花园,就听见假山后头传来了清脆的呼唤声。
“母亲,快看我画出的山水图!”
容妤心中一震,循声望去,跑向母亲萧氏的正是幼弟容莘。
他今年才刚满八岁,真是爱撒娇的年纪。
可站在假山旁凝望远方的萧氏却是魂不守舍,即便容莘扑在她身上,她也是无动于衷,一旁的侍女叮嘱小少爷不要来吵夫人。
容莘则是展开他手中的宣纸画,想要以自己那生涩幼稚的粗糙山水来吸引萧氏的注意。
谁知萧氏在看到那山水图的瞬间,立刻变得骇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