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微在航站楼提取行李的时候,被机场工作人员告知,她还有一份行李,是补寄来的,需要她等候一段时间,一次性提取。
林以微皱了眉,用并不是特别流畅的口语询问工作人员:“是什么行李啊?”
对方用英文告知:“是一位谢先生补寄托运给你的。”
“好的吧。”
她的世界里也就只有那一位任性恣意的谢先生。
既然如此,林以微来到机场等候室,摸出随身携带小笔记本随手涂鸦,打发时间。
好在只等了四十分钟,补寄的行李就抵达了。
林以微拿着号码牌来到托运处领取,当她看到工作人员将巨大的宠物托运箱搬下传送带的时候,有些傻眼了。
活、活的?
宠物托运箱打开,一直威风凛凛的德牧犬坐在她面前,吐着舌头望着她。
???
?????
林以微再三向工作人员确认:“这是给我的?”
“不是,怎么是一只狗,确定不是送错了?”
“不能吧!这么大一只!”
对方耐心地用英文告知:“没错,这确实是您的托运快件。”
“我不认识这狗,我有点怕它…能不能送回去啊。”
“这是谢先生寄给您的,如果你不想要,可以联系宠物爱心机构做无害化处理。”
“……”
无害化处理…
林以微走过去,德牧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立刻站起来对着她摇尾巴,大脑袋亲昵地拱了拱她的手。
似乎训练有素,不咬人。
她稍稍放了心,摸摸狗头,然后给谢薄打去了电话。
“到了?”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什么意思啊?怎么把你的狗托运过来了!”
“之前就准备跟你说,它以前做过警犬,退役后我收养它了,能看家护院,也能保护你。”
林以微偏头望去,看到狗子很稳定地坐在身边,哪怕经历了十个多小时的托运,便便尿尿都不知道拉没拉,它依旧没有到处乱窜,乖乖呆在她身边。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它嗅过我身上你的味道,应该认识你。”谢薄语气平静,丝毫没了登机前寻找她时的慌乱失措,“每天喂两顿,黄昏散步遛一下就好。”
“谢薄,我没办法养,我要租房子,上课,还要做兼职,哪有时间养一只狗狗,我只能照顾得了我自己,照顾不好它的…”
“你的生活我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担心,会有人照顾你。”
“谢薄,不需要你给我安排生活,你帮我入学已经够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忽然,男人发出一声轻嗤,带了几分凉薄的戏谑:“林以微,跟我一刀两断是吧?”
林以微垂敛着眸子,看着身边这条眼神无辜的大狗狗,沉默不语。
林斜的事
情还没有解决(),她不敢激怒他。
不做情人?()?[(),不见面,这些我接受。”谢薄知道她心里的纠结,不愿意欺负她,深吸一口气,“但我要你生活在我的视野之下,生活在有我的气息之中。明白吗,林以微,你不能不爱我,用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具的时候,脑子里要想我,只能想我。这些,能做到吗?”
林以微低头不言。
还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一个人,即便相隔千山,也要在她心里霸道地占据一席之地。
“谢薄,你答应过我的事,不会变对吗?”
“你不变,我就不变。”
林以微挂掉了电话,伸手揉了揉小德牧的狗头:“没办法了,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只能跟我了。”
“对了你叫什么啊。”
林以微忘了问谢薄狗狗的名字,又不想再给他打电话,索性道:“算了,取新名字,他不要你,以后你就是我的,跟他没关系了。”
她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使坏的笑,“那就叫你谢小狗吧。”
德牧吐着舌头,温柔地看着她,似乎也在阳光灿烂地笑着。
林以微提着行李,牵着“谢小狗”走出机场,立刻有一位亚洲面孔、约摸四十来岁的妇人热情地迎了上来:“是谢先生的林小姐吗?”
“呃…”林以微不自然地答道,“我是林以微。”
妇人穿着得体,言谈举止也很大方:“我是谢先生请来照顾您的管家,您可以叫我露姨。”
“不用说您,叫我微微就好了。”林以微礼貌地说,“以后添麻烦。”
露姨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笑着连连点头,带着林以微走出了机场,路边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等候着她。
她刚刚还在飞机上做计划表,租房子要多少钱,每天什么时间去兼职,能赚多少,拿奖学金抵扣学费之类的…
没想到谢薄早已经将她的全部生活安置妥当了。
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要她生活在他的视野之下、他的气息之中…显然这一切林以微是不能够拒绝的。
谢小狗轻车熟路地跳上了车,林以微也坐了上来,司机启动了引擎。
她透过车窗看外面的风景,轿车正好经过了泰晤士河,入春以后岸边的柳枝儿吐了新芽,垂在河面上。
此刻正值清晨,阳光透过迷蒙的薄雾照在河面上,泛起如鱼肚白一般的粼粼波光。河面上有几艘白色小帆船,随波逐流地荡漾着,令她想到了《再别康桥》。
“这辆车是谢先生送给你日常使用的,他说你已经取得了驾照,当然,如果不敢开的话,随时可以打电话叫司机。”
林以微沉默地点了点头。
很快,轿车转过了牛津街,这条街道很老旧,路边几乎找不到一块平坦的石板,街上有花花绿绿的帽子店,也有很现代的首饰店,画廊和旧物艺术馆…
林以微落脚之处距离艺术学院不过三五条街的距离,步行就能够抵达,房子是一栋三层小楼,位于胡同巷
()子里,老旧低调的外观很有点儿《神探夏洛克》里面的贝克街221号的感觉。
露姨带着林以微走进去,有一个小院子可以作为“谢小狗”活动的空间,蓝色的栅栏和白色的石阶,进屋玄关之后正对客厅,旁侧是三层的旋转楼梯。
房子收拾得特别干净,客厅里铺着暖融融的奶白色地毯,柜子上搁置着考究的中国瓷器,两把懒人沙发椅搁在壁炉边,侧面大书架上放着许多中国文字的文学类书籍。
房子里似乎有生活的气息,林以微好奇地问露姨:“这栋房子是谢薄租的,还是买的?”
“这房子属于谢先生名下,以前是我一直住着。”
见林以微露出疑惑之色,露姨解释道,“我是谢先生母亲的朋友,在她病逝前的那段时间照顾过她,谢先生出于感激,后来帮我还了大部分债务,脱离了红灯区,来了英国,给我这样一个可以安置的地方。谢先生说你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交给任何雇佣的保姆他都不会放心,毕竟他的父亲…”
她顿了顿,“他拜托我照顾你,我自然义不容辞,没有他,我可能也跟他妈妈一样…一身病,早早就离开人世了,哪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
露姨对她丝毫没有隐瞒,坦诚相告,这让林以微觉得很安心。
她从小就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女孩子,对人总有防备,唯有坦诚相待才能换来她的信任。
露姨带着她去了二楼的房间,这个房间视野很辽阔,没有高层建筑的遮挡,可以看到宽阔奔涌的河流。
林以微收拾妥当之后,睡意渐渐上涌,但她这会儿倒时差可不能睡,所以吃过饭便强撑着眼皮出去逛了逛,测量了一下骑自行车去学校的时间,熟悉家周围的店铺和街道。
……
在伦敦安定下来,每天的生活很单纯——上课,绘画写生,傍晚黄昏遛谢小狗,跟露姨一起去商超采购生活用品,阴雨天和露姨一起坐在壁炉前,听着炉子里噼里啪啦柴火爆裂的响动,聊着天,听她讲述当年的红尘往事……
到了伦敦皇家美院,林以微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学业上,发扬勤奋刻苦的中国学生优秀品德,加之她对色彩的独特敏感天赋,很快就在学院里崭露头角,她的作品被导师推荐到伦敦艺术画展,得以顺利展出,收获了一片好评,甚至还上了报纸和杂志。
被聚光灯闪耀过,林以微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池西语要不断地收揽各大艺术奖项,就像升级打怪一样,给自己的履历镀上一层又一层的金边、点燃一个又一个荣誉的徽章。
对于池西语来说,这些都是为她的羽翼增添的光环,而对于林以微来说,这是她一步一步为自己的将来优渥的物质生活所增添的筹码。
冷知韫时常来伦敦,每次过来除了探望养病的父亲以外,一定会去学校探望林以微。
两人如朋友一般相处,一起吃个饭,或者逛逛校园,有时候她还会带着宝宝过来,林以微很喜欢逗小朋友玩。
她说父亲手术比较成功,但病情还没有
稳定,心脏不能受半点刺激,等父亲身体好起来,还想邀请林以微去家里一起用餐呢。()
林以微真是i人社恐属性大爆发,她一点也不想去港城的珠宝大亨家里用餐啊!不知道多少规矩,她没见过世面,肯定会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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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韫没有面前她,她对她真的很关心,嘘寒问暖,还帮她联系许多美术馆和画展,为她的作品增加曝光的机会,这让林以微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也是满心感激。
谢薄不再联系她,没有短消息,也没有电话,但她知道,露姨会联系谢薄,会向他汇报自己在伦敦的起居生活。
当然,林以微也在密切地“注视”着谢薄的生活,通过她的好友叶安宁。
谢薄和池西语正式官宣在一起了,关于这件事,池西语朋友圈发了三遍,不同角度,侧面烘托,向所有人炫耀和展示着她的幸福。
对于她朋友圈隔三差五的秀恩爱,不是两个人相约游艇派对、就是谢家和池家两家人的野外露营烧烤、再不然就是谢薄陪她逛画展…
两人从不吵架,走哪儿都是挽着手甜甜蜜蜜,像是一对娱乐圈的模范情侣代表。
大家都在感叹着,谢薄的少爷脾气和池西语的大小姐脾气,两人在一起居然不吵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所以都说谢薄让着池西语,是真的宠她,爱她…两人相敬如宾,一定会顺利步入婚姻殿堂。
“校园论坛talktok上有好多这类的帖子,羡慕两个人甜甜的日常,一看就是池西语买的水军。”叶安宁的吐槽也是毫不留情,“她觉得不吵架就是甜蜜吗?谢薄根本就是懒得跟她吵,懒得付出情绪,谁还看不出来了,他明显是为了集团公司才跟她好的吧。”
林以微戴着耳机,坐在泰晤士河边,描摹着河畔一对白发苍苍的暮年夫妻依偎看夕阳的场景:“池西语未尝不知道。”
“你说她知道啊?”
“有没有被人爱着,再蠢的人都可以感觉到。”
她看着眼前那位白发的丈夫为妻子拂去衣上的柳絮,“如果池西语自己觉得很幸福,也许她感觉到了爱。如果她不幸福,却要假装幸福,也就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谢薄很风光,时常代替他爸出席各种商务会议。”叶安宁继续说,“过几天他二十岁生日,谢池两家会宣布订婚,我听我爸说啊,两家集团合作开发的超商连锁悦美生鲜,也将在生日宴上、将会全权交给谢薄掌管,作为是谢思濯送给他的一份生日贺礼。”
悦美生鲜,林以微是知道的,全国各大省会城市连锁店开了几百家,甚至伦敦连都有三家。
“他现在是求仁得仁、春风得意了。”
不管他有多忙,林以微只希望他能将林斜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不能只是寄希望于此。
林以微必须提醒他。
……
谢薄生日的那一天,冷知韫送来了林以微定制的那枚佛石手串。
这枚手串的设计图纸是林以微提供的,冷知韫
()帮她加工制作,每一处细节,衔接,玉石尺寸形状,都由林以微亲手设计。
佛石色泽纯黑,无半分瑕疵,而冷知韫帮她挑选的珠子又是刚玉宝石中的绝佳上品,每一颗都纯净剔透。
冷知韫说,特意送去国内,由佛家寺院开过光,相信可以保佑幸运和平安。
林以微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把手串钱转给了冷知韫,冷知韫一开始说不用,这算是她送她的,但林以微固执地说这是一份礼物,她必须支付。
冷知韫拗不过,也了解这小姑娘倔强的脾气,只好接受了,但她只收了一半,五十多万,剩下的钱让林以微后面再还。
林以微还要坚持,冷知韫却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父亲的病情稳定了下来,我们可以安排时间,邀请你来我们家吃个便饭了,只有家里人,我,我爸和我哥嫂,你看怎么样?”
林以微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冷知韫一定要执着于让她去她家里吃饭,还要见她的父亲。
“令尊大病初愈,我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不打扰不打扰,我爸听说你救了我们家小珍珠,也很想见见你呢,亲自向你表达感谢。”
“真的不用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以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们家扯上关系啊,如果你有这样顾虑,我就只好不勉强你了。”
林以微被她说得愧疚起来,连连摆手:“不是的,你误会了。”
“放心吧。”冷知韫牵起了她的手,温柔地说,“只是吃个便饭而已,不用太紧张。”
“那…那就等冷先生的病彻底好起来吧,希望他早日康复。”
冷知韫确实不敢直接把她的身世告诉她,这件事牵涉重大,除了家里以外的任何场景,都不可信任。
她要等父亲得病彻底稳定之后,再把小宝珠带回去,毕竟他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如果太过激动而病发,好事儿都变成坏事儿了。
同时,也是为了小宝珠的安全。
必须慎之又慎。
是夜,林以微在网络直播间围观了谢薄二十岁生日宴。
半年多不见,镜头里的他似乎清减了不少,五官轮廓越发显得锋利,俨然已经有了谢思濯杀伐决断的气质。
眼神果决冰冷,如同林以微手腕上的这枚黑玉佛石,静水流深。
谢池两家宣布了家族即将联姻的决定,两家的合作也会进一步推进,谢薄和池西语站在一起,如同一对恩爱的壁人,对着镜头得体地微笑着。
林以微感觉,他们真像是观音娘娘身前的一对金童玉女啊。
谢薄戴着面具,池西语未尝不是,只是林以微见过谢薄最真实的模样,却从未见过池西语摘下面具的样子。
她的面具是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一刻钟也不会摘下。
林以微摇晃着红酒杯,饮尽之后,微醺欲醉地按下了手机,拨打了谢薄的电话。
电话接听了,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唯有呼吸隔着万
水千山…交织着(),如同他们每一次在彼此耳畔急促的喘息一样。
片刻后■[((),林以微率先开口:“薄爷,我哥哥有消息了吗?”
电话里,男人嗓音带着某种温润的质感,像溪水拂过鹅卵石:“我生日,你只想问这个?”
“生日快乐,薄爷。”
“我说过,薄爷是外面人的称呼,你该叫我什么。”他嗓音沉了沉。
“谢薄。”
“还有呢?
“哥哥...”
男人呼吸稍紧,这才说道:“订婚之后,我会接手池家很多事务,下个月,池西语有一场个人作品展,由我经手流程,包括多幅画作的运输和保管。放心,你哥哥的藏身之处,我很快会查出来。”
林以微眼泪流淌了下来,她极力收住。
谢薄不喜欢她为别的男人流眼泪。
她尽量让自己嗓音平静:“我在看你们订婚的直播回放,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不用为这个谢我,我订婚不是为了帮你查林斜,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就算没有你,我也会订婚。”
这话,说得有了几分置气的意思,好像是在报复她…
报复她试图一刀两断的念头。
林以微不想和他谈及这些事,于是转移了话题:“谢薄,原来你是夏天出生的,狮子座,一个骄傲的星座。”
“你是九月,处女座,一个麻烦得要死的星座。”
“……”
他俩真是没法好好聊天,三句话不到就得拌嘴。
谢薄喃道:“下个月,我来伦敦参加金融会议,正好你生日,我要见面。”
“说好不见面的。”
“就当见见老同学。”谢薄妥协道,“放心,像朋友一样吃个饭,吃了我就走,我们去吃烤肉好不好,你肯定馋了。”
“不见了,谢薄,已经约好了就不要打破约定。”
电话那端,难堪的一阵沉默之后,谢薄发出一声嗤笑:“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对吗?”
“我们说好的…”
“既然你要道德,由我来做这个坏人。”
他加重了力道,嗓音如万箭穿透一般锋锐有力——
“不愿意跟我餐厅见面,那就在卧室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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