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微朝着距离艺术学院最近的南门跑去,边跑边给叶安宁打电话。
叶安宁故意挂断了好几次,她还是锲而不舍地给她拨过去。
终于,电话接通了,女孩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林以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要和你绝交,你不要再打给我了!”
“你在哪里?”林以微呼吸急促,“告诉我,你在哪里?”
“要你管啊!我说了我们绝交!谢薄都说了,你不是好女孩,让我离你远点!”
林以微听到她那边似有喧嚣嘈杂的背景音乐,警觉地问:“你在酒吧吗?”
“对啊,我就是在小酒馆,跟我新认识的朋友们在一起。”叶安宁似故意炫耀一般,“我也有新朋友了,林以微,我可不止你一个朋友!你一点也不重要!”
“安安,你把酒吧名字告诉我。”
“干嘛?”
“我来找你,当面向你道歉,好吗?”
叶安宁有些迟疑:“谁要你的道歉,我可不想见你,你以后别联系我了。”
“你不想见我,也行。”林以微急切地说,“听我说,你不要喝酒了,现在马上离开酒吧,别回学校,回家去。”
“你管我呢!我爸都不管我这么多!”
“叶安宁,不想死你就听我的!”
叶安宁被她忽然尖锐的喝斥搞懵了:“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池西语叫了人要搞你,就是今天晚上,你小心一点。”
“她…她为什么要搞我。”叶安宁语气变得犹疑起来,“我又不认识她。”
“你说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那我现在赶紧回家了。”叶安宁容易轻信别人,也很听劝,立刻从舞池里出来,去雅座拎了包匆匆离开。
“安安,这就要走了?”
“不再继续玩会儿了啊?”
“再喝一杯呗!”
她再看她新认识的这些“朋友们”,顿时觉得他们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没安好心。
“我…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别走啊!”有女孩抓住了叶安宁的胳膊,“再玩会儿吧,现在才九点多啊!再喝点,还早着呢!”
她将一杯鸡尾酒递到叶安宁唇边,好像有心要灌醉她。
叶安宁嗅到她身上馥郁的香水味道,只觉一阵刺鼻,头晕目眩。
“我要回去了!”
“再玩一会儿啊。”
叶安宁挣脱了女孩的拉扯,匆匆跑出了包厢。
女孩对身边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告诉池少,她要走了,派人堵住出口。”
叶安宁心慌意乱地朝着酒吧大门跑去,却发觉有两个男的站在出口的地方,仔细打量着出门的女孩,似乎在找人。
第六感告诉她,那是池西城的人。
叶安宁躲回了人头攒动的舞池中,哆哆嗦嗦给林以微
打电话:“微、微微,我…我在白因会所,完了,池西城好像真的派了人在找我,我好害怕,我出不去了,怎么办啊。”
电话那端,林以微已经坐上了出租车:“我现在过来。”
叶安宁嗓音里带了哭腔:“我好害怕,我的脚都在抖,走不动路了…”
林以微很有处理这类事件的经验,她压低声音,沉着地告诉她:“不要慌,越是慌张、就越容易出乱子。你先去女厕所的隔间躲好,千万别出来。”
“好…你…你不要挂电话,我们一直保持通话。”
“嗯,我不挂,你快去。”
叶安宁将身子缩在人群中,跌跌撞撞跑去了女厕,钻进其中一个隔间里,扣上了反锁的锁扣,这才松了一口气。
“藏好了吗?”
“嗯!我…我躲进来了。”
“嘘,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说话了。”
叶安宁捂住了嘴。
门外时不时会传来她“新朋友”说话的声音,他们正在找她,女卫生间来来回回都检查了好几遍。
“人呢?”
“不知道,跑了吧。”
“不可能,出口都有人看着,跑不了。”
“最好是,池少见不到人,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叶安宁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双腿哆哆嗦嗦颤抖着,背靠着墙,几乎站立不稳。
约莫二十分钟后,林以微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安安,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叶安宁如遇救星般,赶紧打开了隔间门。
林以微鱼儿似的钻进来,防备地扣上了锁扣。
叶安宁抱住了她,哽咽地哭了起来。
她害怕死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林以微手指竖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让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大姐头懒洋洋的沙哑嗓音:“叶安宁,我知道你在女厕所,你能躲多久,还是快出来吧,池少只是想见见你,跟你谈谈,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早点出来,咱们也好早点收工啊!再这么耗下去,多没劲儿。”
叶安宁六神无主地攥着林以微的手,捂嘴掉眼泪,紧张得全身发抖。
林以微附在她耳边,用气息音说:“我们换衣服,我先出去引开他们,你穿我的衣服离开。”
两人长相是有几分相似,虽然林以微比叶安宁略瘦些,但穿上衣服看不出来。
叶安宁慌得全然没了主意,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脱下了自己的黑色一字肩性感茶歇裙,穿上了林以微的奶茶色卫衣和牛仔裤。
换好衣服后,林以微将叶安宁原本扎起来的丸子头发髻放了下来,将头发打乱弄蓬松,挂在耳边遮住了脸蛋,而自己则用橡皮筋扎起了她的丸子头。
这样一换装,如果不细看,果真分不出谁是谁了。
林以微伸手扣开隔间的门锁,叶安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要代替她出去引
开那帮人。
她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看着她,连连摇头。
“别怕。”她小声对她说,“不会认出你,出去的时候小心些,打车径直回家。”
“你…你怎么会知道池西城要找我?”
林以微默了片刻,如实说:“我是池西语派到你身边的,她希望你别再缠着谢薄了。”
“你是池西语那边的人,那…那你为什么又要帮我,不怕她生气吗?”
林以微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白皙丰盈的脸蛋:“我做梦…都想变成你这样的女孩,富足,单纯,不谙世事。”
她苦笑了一下,“保护好自己。”
说完,她跑出了洗手间隔间。
池西城的人就守在女厕所门口,见到“叶安宁”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安安,我说了你迟早要出来,池少请你去他的包厢里坐坐,别再跑了,听话。”
林以微假意跟他们去,昏暗的走廊里,她脚底抹油、拔腿开溜,还推翻了一个落地装饰雕塑挡住那帮人的去路。
几人见此情形,赶紧追了上去。
“别跑了叶大小姐,你跑不掉的!”
……
叶安宁听着门外没了动静,将卫衣帽子裹着脑袋,双手揣兜走出了洗手间。
果然,换装之后便没人注意到她了。
她加快步伐匆匆走出白因会所,门口有两个池西城的人,其中就有他的跟班云晖。
但他们以为叶安宁穿的是黑裙子,所以没认出面前这个卫衣女孩,她顺利离开了会所。
叶安宁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总算松了口气。
想到林以微,她惶恐极了,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听。
既然她是池西语的人,池西城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担心她做什么,她本来…本来就要害她。
叶安宁心里很挣扎,想到刚刚林以微说,说她做梦都想成为她这样的女孩…
现在,她却代替她去承受一切。
她犹豫几秒,颤抖的手…拨通了谢薄的电话。
*
谢薄漂移穿过弯道,漆黑的眸子扫过支架上亮起的屏幕。
比赛需要专注,他通常不接电话,看到是叶安宁,更加懒怠搭理,挂断了好几次。
直到扫见叶安宁横出来的那条短信——
“池西城要见我,微微跟我换了装,在白因会所被他们抓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薄,我好怕她有危险…”
她语序混乱,显然慌张极了。
谢薄扫到池西城和林以微,顿时感觉心脏被置于悬丝利刃之下。
那晚的事…他绝对不能容忍再发生第二次。
如果她被他侵犯,谢薄觉得他可能真的会杀了池西城。
尖锐的摩擦声,超跑赛车掉了头,朝着白因会所风驰电掣地驶了过去。
……
“跑了?怎么会跑了!”包厢里,池西城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人,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抓不到?”
云晖尴尬地说:“谁知道这丫头不要命,好几个人眼睁睁看着她从二楼窗台上跳下去了。”
“我靠!”池西城皱眉说,“别闹出人命!”
“没、没事,我们下楼去找了,她应该还能动弹,跑了已经…肯定没事的。”
“这位叶家大小姐,这么刚?”
池西城还暗自心惊,没闹出人命,缺胳膊断腿的,他也没办法跟叶家交代,要是闹出来,他爸真能打死他。
“去查查,看她有事没事!”
“好!”
云晖刚走出包厢门口,就被人一脚给踹飞了回来,撞在了沙发上,疼得直不起腰来。
池西城蓦地站起来,却见谢薄带着一身如冰原般凛冽的寒意,走了进来。
正要跑,谢薄揪住了他的脑袋,将他狠狠撞在墙上。
动作粗暴,戾气十足。
池西城感觉脑子一阵眩晕,对身边的人大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靠!”
身边几个男的想要冲上来,谢薄阴狠地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沉声说:“谁敢动,试试看。”
没人不认识谢薄,这位爷手段之狠戾,远在池西城之上。
而且,他是谢家的人,他们可不敢轻易冒犯。
犹豫着,没人敢上前。
“我的人。”谢薄揪着池西沉的头发,将他压在墙上,“交出来。”
“我他妈的根本就没抓住!姓叶那女的,是个狠角色,直接他妈的从二楼跳窗跑了!”
……
林以微从二楼窗边跳下去,好在并不高,楼下的花圃灌木帮她缓冲了大半的下坠力,除了手背和脸颊皮肤被灌木枝割伤,右腿有点崴脚以外,并无大碍。
她拖着扭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来到马路边,招手揽了辆出租车。
“去哪儿啊?”司机回头问。
林以微想着,学校不能回。
她穿着叶安宁的衣服回学校,又是这般狼狈的模样,池西语就住她对门,肯定会察觉端倪。
如果她知道今晚是她帮了叶安宁…那一切都完了。
可是,不回学校,她又能去哪里?
舅妈家…
算了吧,上次被苏安笛骗去白因会所,和她决裂之后,林以微就再也没回过舅妈家了。
“去哪里啊?”司机再度追问。
林以微回头,看到云晖他们几个从白因会所出来,在街边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她心头一慌,嘴里蹦出四个字——
“拉蒙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