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两道人影划过。
“铛”地一声,两把长刀交叉横在他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刀刃泛着冷冷的寒光,照进盛淮的眼睛。
盛淮顿住脚步,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侍卫。
其中一个,正是长涯。
“大人,你逃不了了。”
实不相瞒,他戴了一层人皮面具,又蒙了一层面巾,可就是这样,长涯还是能认出他。
你以为自己是孙悟空,还有火眼金晶吗!
盛淮扫了眼四周,皆是黑衣冷肃的王府侍卫,容娘尹乘等人被押着跪在一旁地上,四周楼上还有一些人在小心往下窥探。
真好,他这是直接跳在人家面前了!
渣男坑他!
盛淮心里把他骂了个体无完肤,单手握住腰上的长剑。
绝不能被抓住,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他盛淮今天就是舍了这条命,死在外面,也决不回煜王府!
盛淮冷冷看着长涯,眼中划过一抹决绝。
他正要拔剑,突然有人扑到他身上,抱住了盛淮的腰。
“大人,不要丢下我!”
凌云抓紧了盛淮的衣襟,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眼角挂着泪珠,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样子。
四周侍卫看向盛淮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盛淮抓住凌云,一把推开“滚!”
再跟着他,就不止被抓这么简单了。
凌云摔在他脚边,又攥住盛淮衣角,趴在他腿边,仰头看他,低声下气哭道“大人,大人,你不要云儿了?”
“云儿?”
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盛淮浑身一僵,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果真不能放你离开。”煜王一袭黑衣,从一楼的一间厢房里缓缓走出来。
“两日不见,你又招惹一个。”
“阿淮,我真应当把你锁起来,如此,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煜王脸色苍白,站在楼中央,看着盛淮的背影,眼神暗沉如雾。
他寡淡的薄唇里冷冷淡淡地,吐出毫不留情的话语,句句直戳盛淮心肺。
不要留在你身边
他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
盛淮浑身发抖,脸色一片煞白。
他突然拔出剑,全力刺向长涯。
快逃!快逃!
他心里只这一个念头。
盛淮眼眶发红,攻击凌厉无比,一招一式都帯着无尽的煞气,连脸上的黑色面巾都被吹走了。
长涯一时间被他杀意所震,竟然被压制住了。
四周侍卫见状,立时上前帮忙。
盛淮眼神嗜血般可怖,一剑横扫,血花四溅,没躲开的,直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即使没了内力,盛淮还是一样强大到令人心悸。
眼前被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盛淮脚尖一蹬,飞快奔离。
“啊!大人救命!”
身后传来凌云痛苦的惨叫。
盛淮不听不闻,径直离开。
煜王看他决绝的背影,道“阿淮,你可真狠心”
“你不管凌云,那么他呢?你也不管了吗?”
煜王漠然的话音落下,就听一声闷哼传来,有人轻轻叫了声“盛淮”
盛淮脚步蓦地停住。
“阿淮,看看这是谁。”煜王声音里带
着淡淡的残忍。
盛淮突然转过身,只见一个白衣虚弱的男人,正被人粗鲁地架起来,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身前,双脚无力地耷拉在地面。
明明待在客栈的江若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盛淮握住剑柄的手颤抖起来,剑身在剑鞘里震颤作晌,发出悲鸣。
煜王静静看着盛淮,道“阿淮,你看看他们,你还逃吗?”
他话落,身后几个侍卫让开了身体,只见烙雪和盛西被绑住了双手,浑身鲜血淋漓跪在那里。
盛西浑身都是鞭痕,没有一处好肉。
头发上一滴血落到眼里,盛西缓缓眨了眨,艰难地张着干裂的嘴唇,喘着气看盛淮,无声道“阿淮
走……”
他身侧的烙雪已经活生生疼得晕死过去,低垂着头,身体却因为被点了穴,而被迫强制地跪在原地。
盛淮一双眼里全都是从那两人身上流下的血,鲜艳的液体染红了他的双眸。
煜王轻轻道“阿淮,你再往后走一步,烙雪,盛西,江若水,还有这个小倌,只要是和你有关的,全都会为你陪葬。你的任性,是拿别人的命换来的。”
盛淮摇了摇头,大口喘着粗气。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这样逼他
不该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江若水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眉眼皱在一起,帯着哭腔低低道“盛淮救我”
凌云被人押在地上不断挣礼,嘴中凄惨叫道“大人大人!救救我!”
盛淮愣愣看着他们。
他们都要他去救,可是,谁来救救他呢?
煜王温柔地注注视着他,轻声道“阿淮,还走吗?”
盛淮缠抖着唇,眼神涣散,轻轻道“不走了不走了”
煜王勾起唇角,缓缓道“过来。”
盛淮拖着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停在他面前。
煜王伸出苍白的手指,将他脸上那层人皮面具揭下来,缓缓抚上他的脸颊。
指尖冰凉,帯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眷恋的温度。
盛淮一动不动。
煜王看着盛淮身前溢出的血迹,他眼神闪了闪,淡淡道“抱我。”
盛淮手中的剑掉在脚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了一样。
他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缓缓伸手,搂住了煜王的脖子。
煜王伸手揽在盛淮腰间,一手穿过他膝盖,将他打横抱起。
“封了聆风楼,这个凌云留下,其余移交锦衣卫。”他侧头漫不经心嘱咐一句,眼神从凌云身上划过,凌云浑身狠狠一抖,吓得瘫软在地上。
煜王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抱着盛淮离开聆风楼,走向街边停驻的一辆马车。
盛南一身劲装,正候在马车前。
“主子。”他握拳行礼,眼神落在盛淮身上。
盛淮听见他的声音,转眼直直看着他。
盛南看着盛淮乖巧地倚在煜王怀中的样子,眼里帯了一丝深藏的愧疚,不禁脱口而出“阿淮他”
煜王闻言,侧头冷冷看他一眼“你管得太多了。”
盛南立刻住了嘴,上前一步,伸手撩开马车帘,恭敬地弯着腰。
煜王抱着盛淮坐进马车,盛南便驾着马,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煜王府。
他一走,聆风楼里就炸起了锅。
盛无弋抓着怜华的手,不顾长涯阻止,强硬地帯他离开。
而二楼厢房里。
周棠正不住挣扎“绾绾,放开我!”
崔绾绾拼命抱住他,道“阿棠,你不能去!”
“我要带他走!”他明明那么想走,他明明那么伤心了!
崔绾绾道“那可是煜王,你要跟他抢人吗!?”
周棠眼都急红了“他都能这样狠心地威胁盛淮了,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绾绾你放开我,我不会冲动的。”
崔绾绾如何信他的话,抱着周棠的腰,一直不撒手,周棠挣脱不开,又怕用内力会震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盛淮被那个冷酷的男人带走。
周棠狠狠朝桌子锤了一拳,无力地滑坐在椅子上。
都是他太弱
都怪他太弱!
另边厢房。
林炀看完一场戏,对吴放道“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吴放还没回过神来,沉浸在这场虐恋情深中,难以自拔。
林炀瞪他一眼,招呼一帮公子哥离开了。
吴放还在震惊地喃喃道“又是玄机阁主,又是煜王殿下,这盛淮到底什么人”
楼里其余人也在谈论这件事。
有人惊叹煜王的狠辣手段,有人质疑聆风楼通敌叛国事件的真假,更多人是在单纯地好奇盛淮的身份。
到底什么人,值得堂堂煜王殿下,纡尊降贵亲自抓人,用尽卑鄙手段留住他。
有说他是聆风楼小倌的,有说他是煜王男宠的,也有猜测他是哪位世家公子的。
总之众说纷纭,版本各异。
盛景徽站在三楼窗前,露出一个清隽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马车缓慢停在煜王府。
煜王抱着盛淮下车,却没有帯他去暗牢或刑阁,而是帯他走向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众多目光隐晦地落在盛淮身上,他一脸漠然,面无表情地搂着煜王的脖子,安分倚在他怀中。
一向在意他人的目光的人,此刻一脸木然。
一向喜欢喋喋不休的内心,此时沉如死水。
煜王就这样抱着他一路走回寝室。
这卧室后面有一个天然的温泉,四周以云山暖玉砌成,里面常年放置着各类活血养脉的奇药。
特殊的泉水和暖玉,本就有温养筋脉的奇效,再加上各类珍惜难得的药材,若说这里是天下难得的疗伤圣地,也实不为过。
煜王吩咐盛南守在门外,抱着盛淮径直走到温泉边,把他轻轻放进泉水里。盛淮靠在温泉壁上,木然看着煜王。
煜王弯下腰,伸出冰凉的手,轻轻阖上他的双眸,在他额间印下一个吻。他不让他看,盛淮就听话地,乖乖地闭上了眼。
煜王褪了外衫,走进水里,伸手轻轻揽住盛淮。
他修长苍白的手抚上盛淮心口,轻巧地解了已经凌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