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洪亮至极,霎时间就传满整个大厅。
周棠一抬头就见到人群里分开一条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大步走来。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本王在此,谁敢出言不逊?”那男人高昂着头,用鼻孔看人,手里一把折扇晃来晃去,摇头晃脑装腔作势。
身材一般,五官平平,眼下脸色蜡黄,眼下乌青严重,分明就是撸多了的表情,周棠一看就知道这是位纵欲过度的主。
除了宁王,满上京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耽于女色智商堪忧的王爷。
周棠垂了眼,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宁王摆摆手,一双小眼眯起,笑得见牙不见眼:“起来都起来,没那么多礼数。”
他说完又看向那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褚灵绣,一张纵欲过度的脸上带了关切之色:“哎呦,褚姑娘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啊……”
他一个王爷能认识未出嫁的世家女,还要多亏了他的好色之心,整天搜罗观赏这些上京美女的画像。
宁王偏好柔弱佳人,看见那两个争执的女子一个清冷傲人,一个可怜无依,自然是要关心后者的。
褚灵绣见有人撑腰,愈发凄惨起来:“参见王爷……谢王爷关心,我无事,只是姐姐她……”她怯怯地看了眼周棠。
宁王见此,对周棠疾言厉色道:“方才可是你口出狂言,小小女子……”
“小小女子怎么了?!”
一声娇喝从门口传来。
盛淮正巧坐在大厅门口附近的席上,闻言,端着酒杯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赵赦敏锐地转头看他,笑道:“盛兄,怎么了?”
盛淮无声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酒杯。
还能怎么?当然是来了个不得了的人。
盛淮抬眼看向门口,那穿着一身红色瑞锦绣金丝凤凰襦裙、头上扎两个可爱羊角包的小萝莉,可不就是煜王府里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永宁公主吗。
永宁公主没带洗墨,身后只跟着烙雪和泽月。不过仅这两人就已经足够了。
王府四大侍女,折风,潋花,烙雪,泽月,每个人都是一顶一的武功好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煜王和公主出门必带的人员。
永宁甫一进门,就睁着萌萌的大眼在大厅里冷冷扫视了一圈,她看见盛淮时顿了顿,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像一个被夺食的小老虎。2
盛淮觉得自己后背的刺青又开始疼了。
好在永宁公主不是专门来找他茬的。
大厅里众位公子小姐齐声向永宁公主行礼,她却视众人于无物,径直迈着小腿蹬蹬走向宁王。
“宁王哥哥,您刚刚说什么呀?臣妹没听清楚呢。”
宁王咳了两声,正色道:“阿清啊,你听错了,我是说,小小争执,哈哈小小争执。”
永宁公主仰头,天真地问道:“小小争执又怎么了呢?”
“这……小小争执……竟引得众人喧闹,都是世家贵女,怎能当众口出那等恶言,还是在这天下人都关注的画春宴上,实在不成体统,有失身份!”宁王说到最后,越来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底气也越来越足。
永宁公主甜甜道:“宁王哥哥说得是呢,这褚灵绣不顾贵女尊严,大庭广众之下欲出手伤人,实在粗鄙不堪。”
褚灵绣脸色霎时苍白,宁王见此连忙道:“不不,阿清,我的意思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崔绾绾打断。
“王爷,”崔绾绾轻声细语道,“确实是她……出手推了我。”
宁王不耐烦地看向她,待看清这女子长相,脸上表情变了变,这不是那个前些天被他退了婚的崔家小姐吗?她怎么掺和进来了。
崔绾绾一双沉静的双眸看着他,缓缓道:“王爷,都是我不好,还请您莫怪罪阿棠。”
周棠看着崔绾绾,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力,在这个封建社会里,他什么也做不了。
宁王退婚这个事在上京也不是什么秘密,四周有几个世家贵女窃窃私语起来。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怎么能算了!”
宁王脸上不太好看,他正想说点场面话把这件事圆过去,哪想到又被人打断了。
这回是那崔绾绾的弟弟,镇国公府的崔印崔小公子,他初生牛犊,平时到处闯祸,胆大惯了:“宁王殿下,我绾姐姐身份虽不高,但也是温柔贤淑,从未犯过什么错,你无缘无故休弃她,是她没这个福气,这件事我们镇国公府认了。但是现在,连一个区区侯府表小姐都能拿着这件事作话柄,欺到我绾姐姐头上,是不是欺负我们镇国公府没人了?!”3
盛淮远远听着这话,心里对崔印改了观。他以为这就是个心性单纯的少年,可这世家贵族养出来的人,那有什么真正单纯的。
是他小看人了,这崔小公子伶俐得很呢,瞧这一番唱念做打,说得宁王满脸的猪肝色。
这大厅已经有大半的人都聚集到崔绾绾那里,盛淮懒得动,沉默地垂着眼,兀自在酒案前抱剑而坐,乐得享受这独处的宁静。
但是总有那么些不要脸的人看不得别人悠闲,非要凑上来唠嗑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