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王斜眼瞥见盛淮安安分分跪在地上,挑了挑眉,直接披上浴衣,扯了条衣带,也不系上,径直来到盛淮跟前,伸手把衣带递给他。
盛淮木愣愣地看着伸到眼前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
煜王看他不接,只当他不愿,沉下声音道:“起来,给我系上。”8???
盛淮大脑直接当机。
他是谁?是王爷的小厮吗?是王爷的婢女吗?是王爷的侍妾宠妃吗?都不是啊!他只是一个专门卧底暗杀伪装刺探的小小影卫,双手沾血,粗鄙不堪。用永宁公主的话来说,他连稍微靠近一下王爷都是玷污皇室尊严,可现在王爷却让他伺候!?3
盛淮下意识抬头,看见煜王正低头盯着他,薄唇紧抿,眼眸深沉看不清情绪。
盛淮神奇地感受到一股“你再不起来我就让你再也起不来”的氛围,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立马接过煜王手里的衣带,起身站到煜王面前。1
煜王衣衫半露,修长的手指虚虚搂着松散的浴衣,白皙的胸膛和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盛淮喉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拿着衣带的手指颤颤巍巍。
“你在怕?”1
煜王问他。
你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我当然怕。
盛淮厚着脸皮,面无表情回道:“回主子,属下没有。”
他这时候无比感谢自己的面瘫脸,再多的情绪都能隐藏起来。
他一面唾弃自己一面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有的我不也有,再说哥可是收藏过波多野结衣大片的人,煜王一个硬邦邦的男人怎么能跟软妹子比。13
可是煜王袖着手站在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副等人伺候的模样。
盛淮只能硬着头皮,伸手环过煜王的腰,把衣带穿过来,然后曲起腿,规规整整给他打好结。
领着影卫的钱,干着侍女的活,血亏。7
盛淮心里吐槽,系好衣带正要站起来,煜王却按住了他。
盛淮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触感,身体倏然僵住。
煜王似乎没发现他的僵硬,用手指挑起他一缕头发,缓缓摩擦着。
“盛淮,你多大了。”
盛淮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回主子,二十有五。”5
煜王低垂着眼看他:“十年了,我把你丢在影卫营,你可怨我?”
“主子,属下不怨。”
煜王把玩着他的头发,没了声音,半晌,他说:“你骗我。”
“阿淮,你总是在骗我,”煜王说,“你看着我的眼,说你到底有没有怨过我。”3
他的手指抬起盛淮的下巴,盛淮被迫抬起头看着他。
当然怨过啊,盛淮想,怎么可能不怨呢,他的双手在那里染上鲜血,他带走了无数的生命,他被迫学习杀人夺命的技巧——他变得不像他自己。
可是,盛淮盯着煜王黑沉沉的眼,心想,我有什么资格怨你呢。
是你把我从地狱带出来,是你重新给了我生命,是你带着懵懂的我适应这里的生活,这世上谁都可以怨你,唯独我不行。4
盛淮对上煜王的视线,一字一句道:“主子,属下不怨。”
煜王放开他的下巴,用手指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
盛淮依旧曲着腿,他心里恍然间不安起来:“主子……”
“阿淮,”煜王说,他的指尖一路下滑,描过盛淮的眼角、鼻尖,直直停留在他的唇上,“我自恃善辨人心,可却总是看不懂你。”22
盛淮抬着头,任由煜王的手指在他唇上抚了又抚,
心道,彼此彼此,我也看不懂你啊,你不亏的。6
就在盛淮吐槽的时候,煜王忽然收回流连在他唇上的手指,放开了他。盛淮似乎听到他叹息了一声,但煜王神情还是那么冷漠,让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3
煜王说:“起来吧。”这一声低沉悦耳,简直像是情人间的呢喃。4
盛淮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但煜王似无所觉,依然低声道:“我今天罚了盛西,你不高兴。”
盛淮猛地跪下,连忙道:“属下不敢。”
“谁让你跪下了,起来。”煜王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无奈,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我知道他是被陷害的,不是我要罚他,有人逼着我这么做。”
盛淮站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窗外,也是皇宫的方向。
盛淮突然想起来皇宫里那位一直对煜王府密不透风的监视着,所以,那时候书房外有皇宫的人?煜王把盛西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锦衣卫,是为了表忠心?
“林淼那些人不是无弋的人,这是个局,为的就是看我们自相残杀。盛西在王府里并不安全,谁都想要他死,因为死无对证。把他交给锦衣卫反倒是最安全的。”
盛淮知道定王名讳的是盛无弋,而林淼就是那群与犬戎通商的人的头头,显然煜王说的和他查到的不一样,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煜王在向他解释!?他说这么多话,只是在向他解释他为什么把盛西交给锦衣卫?
盛淮有点愣愣地,为什么?为什么要向他解释?煜王殿下足智多谋又尊贵无双,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解释,因为他是煜王殿下,因为他做这件事自有他的道理。就连盛淮自己也不会质疑他的任何决定,可现在他却解释了这么多,是因为他吗?因为他觉得他不高兴?2
盛淮抬眼看他,那人一袭雪白浴衣,乌发披肩,长眉凤目,就这样在昏暗的灯光下安静站着的时候,无端端显得温柔又多情。
盛淮忽然间手足无措起来。
他习惯了偶尔发个神经莫名其妙的煜王,习惯了对谁都冷漠无情的煜王,习惯了朝堂上运筹帷幄的煜王,可唯独,不习惯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的煜王。
他很想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那是煜王,向来冷酷无情的煜王,他哪里会这样温柔体贴,顾虑他的心情。
可当盛淮看到煜王的眼睛时,他又开始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