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不顺。”
泰丰斯站在终焉号举行仪式的神殿中,平静地看着黑暗灵族的战舰在远方绕行,它们就像由黑色水晶和恶意雕琢而成的鲨鱼。
忽然,一股刺痛如啃噬骨髓的蛆虫般爬上了十四军团一连长的脊梁,把他从阴郁的思绪中拉了出来,让他回到了刚才的状态。
这是一种独特的刺激,一种只能意味着一件事的感觉——
慈父在催促他。
他转过身,看向神殿中一个圆形建筑,那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木质教堂,长瘤的树根盘绕着,就像正厅的石头那样。
神殿两侧是岩泥雕枭,侧面有个大凹凿,像是个腐坏的创口,泥土和石块散落在地上,中间是一个蟾蜍,身上的石头比一个人都大,平滑的脸上还有古怪的记号,黄色的苔藓盖着一个卷曲的印记。
闪亮的涓流从中流出,溅落在鼓起的土丘旁。
当水淌过带纹路的污泥时,它泛着咸臭味,还有大量蝇来虫往,发出的嗡嗡声令空气颤动,带着腐肉色又肥腻的花堆集在土丘下边,填满了当中的空地。
空气里弥漫着浓烟和腐烂植物的酸臭味。
肮脏的纳垢灵从小丘被凿的大洞里爬出来,互相癔笑着,两个孔洞间的硬根长着密集的椭圆形结痂,纠结的腐烂植物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种油腻的瘴气从里面渗出来,当光射进来时,空气变得愈发窒息和难闻,空气像是被数千只苍蝇震得嗡嗡直响。
就在此时,一阵强光从全息显像仪里爆出,那是一艘护卫舰被击碎残云扩散为一个完美的球体,然后它的颗粒被翻腾的精神能量流席卷,拍散。
但泰丰斯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仪式上。
伴随着周围瘟疫侍僧的呢喃,泰丰斯的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概念,随后把它们提炼成导航坐标。
发现了!
泰丰斯猛地睁开眼,燃烧的绿色火焰的双目看着无形能量卷起的汹涌飓风,像用空间中的肿瘤一样扭曲着。
他那腐朽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找到伊莎之女的位置了!
“一连长,我们应该通知原体。”
纽克瑞恩·罗提斯那粘稠的声音在泰丰斯身后响起,但他只是回以一个轻蔑的笑声。
“你不是早就通知了吗。”
两人现在站在终焉号那颤动的舰桥内,这时一轮密集的光矛齐射划过舰桥的观察窗,如同炫目的光潮。
终焉号承载着一段辉煌历史,在过去的岁月里,它曾有在人类帝国的远征舰队里充当先锋,为大远征开疆拓土,缔造帝国盛世。
但现在,它只是腐烂的泥沼中的朽木,被给予了一个耻辱的命运。
瘟疫舰队已经与灵族的联合舰队全面交火,依靠科摩罗本身的防御设施——虽然已经被汹涌的灵能风暴摧毁了一部分,灵族和瘟疫舰队斗得旗鼓相当甚至略占上风。
“一连长,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等待原体的回应和指令。”
纽克瑞恩·罗提斯的话泰丰斯全当放屁,他正微笑着回味找到伊莎之女那一刻的喜悦。
他的努力在如此偶然时刻结出如此丰硕果实,泰丰斯感到他在伟大之歌中的地位正冉冉上升,他的神是真正的慈爱之神,以一定会给他无比的回报。
“那你就在这里等吧。”
“一连长,我想我不用提醒你,舰队里大家究竟是听从谁的命令。”
泰丰斯猛地转过身,头盔那污浊的目镜后点燃两团绿色的火焰。
“我们只听慈父的!!”
随着毁灭蝇巢之主骤然爆发的怒火,周围那些被奴役的船员们一道发出呻吟,那些凡人都被锁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的身体将被用于给周围的引擎提供燃料。
而那些濒死之人,或者泰丰斯认为无用,则被留在下层甲板,让他们在黑暗中瑟缩,等待着生命中最后的狂热时刻。
“你——”
在那扭曲的头盔后面,纽克瑞恩·罗提斯也发出了恼怒的低吼,但随后一个声音洗涤了他心灵上的怒火。
“菌落之主,原体已经回复,一切遵照一连长的意愿行动。”
低哼一声后,纽克瑞恩·罗提斯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泰丰斯注意到对方态度的改变,于是猜到了肯定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便也不再与这个“副手”多嘴。
第一步已经完成,于是他把自己的智慧重心转向了下一个步骤。
泰丰斯转向王座扶手上的符文板,手指在象牙色的按键上发出尖锐的咔哒声。
“导航,改变航向,引擎全速前进。”
船员们一边执行命令,一边齐声发出干净利落的确认回复,众多战舰的引擎在终焉号周围轰鸣着,它的等离子驱动器将它推向汹涌无光的纠结点。
科摩罗的主体在观测屏里膨胀着,慢慢地将整个视屏淹没在它那翻腾的恶意之中。
但是在前往科摩罗的航路上,依旧有一层无法突破的阻碍,那些该死的异形战舰。
前方的道路必须扫清!
黑暗能量流猛烈地冲击着终焉号,她的虚空盾燃烧起来,闪烁的光焰照亮了夜空。
袭击来自四面八方,以一种人脑无法想象的协作精心编排上演,终焉号周围的巡洋舰和护卫舰则展开了报复,释放了光矛、宏炮与新星炮的火力,向所有对象倾泻弹药,但无一命中。
灵族的小型战舰迅速的消失在虚空中,然后在几百公里远的地方出现,再次向舰队扫射。
突然,舰桥警铃大作,船员们的触手在控制台间慌忙穿梭,终焉号的铁骨呻吟着,在狂暴的空间涟漪中嘎吱作响——那是灵族脉冲炮的余波。
除了一种突如其来的饥饿感毫无防备地扎进脑海,泰丰斯几乎没有注意到向终焉号逼近的船只,直到它们齐声开火。
舰桥在袭击中摇晃,泰丰斯用手抓住王座的扶手。
“稳住护盾!”
“主人,护盾的能量阈值接近临界点!”
一名船员大喊着回应,一半人形一半触须的上半身伏在显示器上,并阅览着从一个机仆嘴里滑落下来的用尸水写的牛皮纸条。
泰丰斯听出了船员声音里的紧张,清晰得像用无形的墨水刻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