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词把筷子一放,就又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只是还没回到后院禅房,他们在廊下走出不远,忽闻廊外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词顿时将谢芫儿往身后护着。
廊下灯火暗淡,隐约可见草丛轻轻晃动,显然是有东西。
花枝紧张兮兮道:“会不会、会不会是蛇啊?我最怕那个了。”
钟嬷嬷忙哆道:“别念,你念什么就来什么。”
花枝道:“好好好,不念不念。”
江词一边叫随从递来一把剑,一边道:“我说什么来着,今日是有我在,平日里我没在的时候,晚上不能随便出来走动。”
说罢,他以剑鞘过去拂开那茂密草丛。
里面的东西受到了惊吓,突然扭头就跑,但架不住江词眼疾手快,给逮着了。
谢芫儿看不真切,花枝一时也没看清,花枝便急忙问:“大公子,是什么呀?”
江词转身给谢芫儿看,没想到竟是一头小鹿。
小鹿两眼汪汪的,又害怕又惶恐的样子。
谢芫儿道:“你快放了它。”
江词道:“吃素的也就算了,反正伤不着你,要是遇到吃肉的,我是不会放的。”
说着还是将小鹿放了,谢芫儿摸摸它的头安抚着它,随后就见它一头跑进夜色里不见了。
回到后院,江词看了看谢芫儿的禅房,道:“晚上将帐子合好,别让蚊子叮着你。”
谢芫儿应道:“我知道。”
他看了看这张床,最终还是道:“我去隔壁睡。”
他要是脸皮厚些,还可以要求和她同睡一张床,彼此相安无事便好,毕竟从江南回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只是,这间禅室,这床上,曾发有过与她之间的回忆,他怕他忍不住想,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碰她。
他现在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受,想要碰她想要拥有她,都是源于他爱着她,再不需要找什么别的理由自欺欺人。
只是,他也怕她讨厌自己。
谢芫儿看着他出门去,没说什么。
花枝在门外见着他出来,便问:“大公子今晚不睡这屋么?”
江词只道:“好好照顾她。”
等第二天早上,谢芫儿照平时的时间起身时,江词已经离寺下山了。
花枝侍奉谢芫儿洗漱,便在旁道:“大公子他一早就下山了,估摸着还要回家换朝服然后去上朝吧。”
有时候江词睡不到天亮,营中临时有事的话,他半夜就得走。
他会让侍从留话给她,让她知道他是半夜什么时候走的,因为什么事。
江词每每上山来时总要给谢芫儿带一些城里比较有名的素食点心。
他来时谢芫儿多半在打坐,就把点心交给花枝,道:“等她饿了或者闲了的时候给她吃。”
花枝看了看油纸包上的点子铺子的名字,对谢芫儿道:“这家铺子的点心卖得可火了,通常在一锅点心出炉前就排着好长的队了。大公子交给我的时候还是温温热的呢,想必他是去排队买的吧。”
后来江词有天忙,临到夜晚都还没来。
花枝和钟嬷嬷一直等着呢,到了时辰,谢芫儿道:“洗漱了睡觉吧。”
她原也没有指望江词会天天来,他有他自己的事做。
他若不来搅她也好,往后各自清静下去,时日一久,应该慢慢就能放下了。
只是夜里,谢芫儿一时无眠,她便在想,白天里与主持谈论起的话题。
红尘俗世,诱惑太多,通常都是拿起容易,放下难。
主持问她,何为放下。
她说,六根清净,不为红尘世俗所困扰,便是放下。
主持却说,所谓放下,前因应是坦然地接受。
若只是斩断情根,那是一时的放下。
坦然接受,她想,她也曾试着坦然接受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