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芫儿辗转睡不安稳。
江词也醒了,便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谢芫儿道:“没事。”
后来他侧身看见她将自己的衾被紧紧裹起来,整个人在里面缩成一团。
江词问她:“你冷吗?”
照理说这个时节天气比较暖和,她的衾被也不薄,不应该感觉到冷才是。
前几晚她都是热得踢被子的。
谢芫儿默了默,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说实话,可能有点。”
江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有些低烧。
他这一摸,才感觉到她裹在被窝里在瑟瑟发抖。
江词顿时揪起了眉头,低低道:“有这么冷?”
谢芫儿脑子里混沌一片,没再答应他。
江词又伸手进她被窝里摸到她的手,亦是凉津津一片。
他不由整个握住了她的手,道:“怎么这么凉。”
他连忙把自己的衾被也拉过去盖在她身上,可好一会儿过去她仍还是发抖。
江词无法,只好拉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进自己的被窝里来。
谢芫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鼻间熟悉的气息忽然变得温热浓郁了两分,她额头抵着他的胸膛,鼻尖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衣襟上。
许久,她才慢慢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被他抱着。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他,似清醒又似糊涂,问道:“你作甚?”
江词低下眼来亦看着她,道:“还能作甚,当然是给你取暖。你又低烧了,叫花枝来给你添被子也不顶用,我只能这样了。”
谢芫儿仰着头很累,终是没再说什么,又缓缓地低下头去,靠着他的胸膛。
江词搂着她的腰,起初也不敢太过贴近,但后来约摸是她终于感觉到了丝丝暖意从他的身上传到自己身上来,她便努力汲取那温暖,不知不觉往他怀里缩了又缩。
江词有些无所适从,手松松地扶着她的肩,道:“你别乱来啊。”
谢芫儿压根没精神来答应他。
江词见她没再乱动,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揽着她的身子让她稳稳实实地贴着自己。
她的后背很是纤薄,脑后的发丝也柔软极了。
江词道:“你老老实实地吃药将养,很快就能好。等你好了以后,才能想干嘛干嘛。”顿了顿他又道,“你有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要给自己定个目标,这样就好得更快。”
原以为谢芫儿不会答他,好一会儿后,她轻浅的声音传来,道:“我想去山中寺庙里看看。”
江词道:“这有何难,好像城郊的山中就有个专供尼姑修行的寺庙,叫云中寺还是什么来着。你要是想去,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瞧瞧。”
谢芫儿额头靠着他,若有若无地扯了扯嘴角,应道:“好。”
后来她再也没发抖,枕在他怀里,浑身放松,规矩踏实地熟睡去了。
江词时不时低头看一看她,不知怎的却久久无眠。
他隔一会儿就摸摸她的额头,他的体温温热,煨得她身上渐渐发出了汗,额头渐渐才不烫了。
谢芫儿一觉醒来,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蒙蒙亮。
她动了动身子,感觉有种束缚感,与平时不同。结果一抬头,冷不防对上江词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霎时僵住了。
他昨晚顾着照看她的情况了,这会儿还没有醒,手里也还揽着她。
谢芫儿后知后觉才回想起昨晚的情形。
起初她觉得冷,后来他拉她进来和他一个被窝,渐渐她才不感到冷了。
她睡了这些天以来最踏实安稳的一个整觉。
谢芫儿怔怔看了他许久,直到他忽动了动眉头,她才回过神来。
江词睁开眼,见她醒来,便松开了揽着她的手,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是昨晚见你冷得不行,才这样给你取暖的。”
谢芫儿脸色苍白,精神头却似好了些,应道:“我知道。”
江词没那些歪心思,谢芫儿也没精力想别的,两人只当这是夫妻之间正常的相互照料,好像这么想想也就没什么可尴尬的了。
江词道:“你出了汗,先躺着别动,我去叫花枝进来给你更衣。”
说着他便利索地起身下床,从床几上捡起一件衣裳随意披上,便开门去叫人。
不一会儿花枝和钟嬷嬷都进来了,听说谢芫儿昨晚发了汗,连忙去备热水和干净衣裳。
白天的时候江词出门公干去了,趁着阳光正好,谢芫儿便沐浴净身。
下午的时候江意过来看她,听花枝道:“公主昨晚发了汗,今日看起来轻松了不少呢。”
来羡就对谢芫儿道:“别担心,这古代的伤寒虽然严重起来可能会死人,但你这情况目前来看是好转了,说明昨晚发汗发得好。”
谢芫儿默了默,道:“你可真是会安慰人。”
江意陪着谢芫儿坐了一会儿,问道:“嫂嫂可是有什么心事?”
谢芫儿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心事,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江意道:“是因为我哥哥?”
谢芫儿看了看江意,突然不知道当初答应她的条件嫁到这侯府里来究竟是对是错。
当时是权宜之计来着,可是日复一日,不是那么个味儿了。
她闭眼就能回想起,佛堂里的佛像,那悲悯众生的眼神将她看个透透彻彻。
谢芫儿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心事,但她愧对于自己十几二十年的修行。
江意见她虽未回答,可提到江词时她眼神微微动了动,便有些了然了。
后谢芫儿不得不承认道:“小意,还是你高明。”
现在想来,好像当初江意之所以与她约定下这么个条件,就已经料定结局了。
是她没有看透而已。
江意失笑道:“嫂嫂是指什么?”
说着看了看谢芫儿,又道,“说来三年之约只剩下不到一年了呢。倘若最后嫂嫂决定留下与我哥哥好好在一起,那定然是我哥哥高明,竟能将一个一心向佛的女子拽入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