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谢芫儿正修行完,看见钟嬷嬷回来了,观其神色很是眉飞色舞,观其体态恨不能将腰都扭圆了。
谢芫儿就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路上捡钱了?”
钟嬷嬷敛了敛神色,近前将经卷交还给她,道:“公主见谅,公主交代的差事婢子没能办妥当。”
谢芫儿伸手接过来,随口问:“你没见到荣安夫人么?”
钟嬷嬷道:“见是见到了,只是夫人说她怕不懂规矩冒犯了佛祖,公主更懂这些,能更好地向佛祖传达,公主既然已经帮抄了,就帮忙再加持一下,帮夫人送佛送到西吧。”
谢芫儿道:“荣安夫人想怎么加持?”
钟嬷嬷:“咱们可以去侯府,替夫人的两位亡母再诵经祈福一遍。”
谢芫儿想了想,又爽快地决定道:“这也不难,那咱们就去侯府吧。”
钟嬷嬷本来心中预备好了好几套说辞,得,这下半个字都用不着了。
钟嬷嬷道:“婢子与夫人约定好了后日就去。”
谢芫儿拿着经卷回房,先找了个匣子装起来。
钟嬷嬷不由试探着说道:“公主就不问问,荣安夫人这个时候想请公主帮这个忙,会不会别有用心?”
谢芫儿反问道:“别有什么用心?”
钟嬷嬷道:“毕竟……定国侯有可能就在近期议婚。不过公主不必担心,后日开朝定国侯必会上朝不在家中,公主遇不到他。”
谢芫儿不大意地道:“嬷嬷见过哪家选媳妇儿是找个抄经念佛的理由进行的?哪家选媳妇儿又想选个半截身子都已遁入空门的?荣安夫人之所以请了我,她能有什么别的用心呢,还不是因为看中了我会这个。”
嬷嬷:“……”
谢芫儿又道:“再说了,荣安夫人若是选中哪位公主嫁进侯府,有这么直接请她登门念佛诵经的吗?那应该是请那位公主品茶赏花,聊聊风雅之事,谈谈未来畅想啊。”
嬷嬷心道,自己刚开始可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可这荣安夫人她不是普通一般的夫人啊。她的心思你哪能猜得着呢。
谢芫儿道:“所以夫人请了我去干业务,我反倒是松了口气。”
钟嬷嬷内心里不由得佩服起荣安夫人来,她这招以退为进、投其所好确实用得妙啊。
钟嬷嬷面上道:“成成成,公主说得非常极其之有道理!那后日我们就大大方方地去!”
很快这消息就在刻意留心着定国侯府动静的几位待嫁公主那里传开来了。
公主们有心疑不定者,也有揉帕叹息者。
不过公主们聚在一处说起此事时,定下心来细想一想,又觉不绝对就是定下八公主了。
毕竟八公主以前便极少露面,就茶会那日出现了,还在皇后殿上当场念了段佛经,公主们现在说起此事都还忍不住笑。
如此也不算什么好印象,大将军夫人饶是再不会看人,也不应该会一眼看中她啊。
有公主言,大将军夫人许是看中了她会念佛经,所以就只是单纯地想请她帮个忙而已。
又有公主言,据说大将军夫人特地把时间挑在朝廷年后开朝的那一天里,定国侯得去上早朝,大将军夫人若是真有心,又怎会把两人错开呢。所以应该不可能会是八公主。
故而,暂撇开这层关系不谈,再来看看八公主被大将军夫人请去给先人念经诵佛一事,听起来就比较滑稽了。
这厢,谢芫儿宫里的宫女去膳房拿膳,回来的时候气鼓鼓的。
钟嬷嬷就问她道:“谁惹你生气了?”
宫女嘟着嘴道:“还不是其他几位公主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聒噪得很,烦都烦死了。”
钟嬷嬷摆摆手道:“快把膳食送进去。”
宫女道:“嬷嬷你都还没问是什么事呢!”
钟嬷嬷:“他们说什么我不感兴趣。”
进了屋子,谢芫儿见宫女瘪着嘴,便也问:“花枝儿你怎么要哭了?”
宫女一听,总算有人问了,连忙跺跺脚道:“他们都私下里酸言冷语嘲讽公主,说得忒刻薄!他们说公主现今都已沦落到给人家里诵经念佛了!还说以后要是朝中哪家官贵要做什么法事,都请公主去做,你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要是以往,钟嬷嬷定然要同这个叫花枝的宫女同仇敌忾一番,可今时今日她心境不同,竟难得的和谢芫儿有了思想境界的统一。
嬷嬷道:“那就让他们说去呗,我们不听就行了。”
谢芫儿也满不在乎道:“我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他们真要是口口相传替我把口碑做起来,那倒也不失为一条有效的宣传路径。以后我多多为各家做佛事,广积功德,这样他们好我也好,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花枝跺脚,看向钟嬷嬷道:“嬷嬷你看看公主!再这样下去真就离出家不远了!”
钟嬷嬷点点头,表示赞同,并且无比感慨:“是离出嫁不远了。”
谢芫儿将素食留下,将荤食让花枝和钟嬷嬷端去给大家加餐,她自己是碰也不碰,馋也不馋。
私下里,花枝不禁质疑钟嬷嬷:“嬷嬷你不对劲。”
钟嬷嬷:“哪不对劲?”
花枝道:“以前你都是恨不得把公主捂起来,生怕让人知晓她的这一喜好,现在你不仅不避讳,还主动给公主揽活儿了。”
钟嬷嬷道:“那不然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公主一直在这深宫里修佛修到老吧。”
如此度过了人言可畏的一天,翌日一早,钟嬷嬷就让花枝赶紧给谢芫儿梳妆打扮。
谢芫儿坐在镜前,未施粉黛的她模样看起来十分清丽,花枝便问:“公主今日要梳什么发髻?”
谢芫儿道:“梳个简单的半髻吧,一会儿把前些日我缝的那件僧袍拿来我穿上。”
钟嬷嬷一听,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僧袍,婢子早给公主剪碎了扔了。公主真要是穿那个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要饭的!”
谢芫儿笑笑道:“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施主,那是化缘。”
她一笑,窗外晨光打照在她脸上,更几分悠然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