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谢玧说有事要处理,其实也没什么事,顾瑶走后,他便去了御书房,处理些折子,而后看看书。
阿福在旁侍奉茶水。
宫里一如既往显得冷冷清清。
谢玧总是若有若无地闻到一股药香,味道很淡,正是从他腰间的香囊里散发出来的。
阿瑶说这香囊有清心宁神、缓解疲劳的功效,谢玧不知是不是这香囊在作用,可他却觉得今夜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他一手执书,一手放在膝上,手指却总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那香囊的穗子。又不免想起,之前阿瑶赠给他香囊时候的光景。
阿福许是察觉到他有些些心不在焉,便出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叮嘱,久坐以后还是起来走动走动吧。”
随后谢玧起身,放下书卷,到御书房外走走。
外面空气清寒,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散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登殿阁高楼。
临栏而望,只见大片的宫城尽收眼底。宫城内灯火朦胧,头顶浓云散尽,露出星辰,别有一番美景。
而视线跃出宫城之外,谢玧看见京都东城那边,灯火辉煌,掩映着夜空。依稀可见暖光将几条街都点亮,尽显繁华。
谢玧虽听不见那东边的喧嚣之声,却也能感觉到一二,那是百姓们年底欢聚的一场盛会。
阿福不由感慨道:“前两年打仗的时候,京都阴霾笼罩,而今天下太平,百姓们也该好好地过个年了。”
谢玧道:“欢聚团圆,人人安乐无忧。”
他眺望了一会儿,便转身下了宫楼。阿福跟在后边,下楼时道了一句:“也不知皇后娘娘逛到何处了,这晚间似乎更冷了些呢,皇后娘娘好像出宫的时候穿得比较单薄。”
谢玧脚下顿了顿,道:“有顾祯照顾着,理应不会冻着。”
阿福道:“皇上说的是。”
只是谢玧在回御书房的半路上,也不知想什么,忽然停了下来,随之脚下一转,就往中宫回了。
他回宫去更衣,令阿福道:“去备车。”
阿福故作不知,问:“皇上备车是要去何处?”
谢玧换了件外袍,兀自理了理衣襟,淡淡道:“微服出宫,体察民情。”
阿福笑道:“奴才这便去准备。”
谢玧出寝宫之时,特意拿了一件顾瑶的披风,挽在臂弯里。
随之他便乘坐马车,在夜色里缓缓出了宫门。
谢玧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他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又想起,从小到大,他都不曾去过那民间的庙会。
说是热闹,到底又会有多热闹呢?
如若只一心治理万民的生计,却不懂人们的冷暖喜悲,大抵也难以真正做到盛世太平、黎民安稳吧。
谢玧道:“能让阿瑶梦里都向往的庙会,应该是有趣的。”
阿福道:“那肯定是。”
越靠近那繁华之地,前方渐渐人声鼎沸起来,灯火的光亮也将马车里照得隐隐通透。
谢玧下车之后,抬眼只见人潮涌动,他跟着往前走去,融入市井之中。
这条灯火长街,远观的时候是一番美,眼下身临其境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况味。
谢玧那温淡的眼眸里也仿佛被点亮,映照出绮丽的色彩。
街上到处都是宫中的护卫,他问了顾瑶的所在。护卫说她是往三清观里去了。
谢玧便带着阿福也循着往那边去,他路上无所停留,总归是要比之前顾瑶他们的脚程快些。
眼下顾瑶已进了观里,此刻观里相对没那么多人,因为百姓们都还沉浸在庙会中,这三清观是整个庙会的最终地点。
顾瑶进去祈福,于蒲团上跪坐了半个时辰,替谢玧祈,又替家人祈,在道人师傅的主持下,念完两卷经卷。
随后又去买了香烛进香,添香油钱等等,前前后后忙得不亦乐乎。
当谢玧进到三清观来时,通过顾祯的禁卫指引,不难找到顾瑶。
当时顾瑶和丫鬟刚添完香油钱,丫鬟蠢蠢欲动地掇着顾瑶道:“小姐,咱们去求个签吧。”
顾瑶问道:“你想求什么?求姻缘?”
丫鬟窘得直跺脚。
顾瑶笑嘻嘻,随后衣裙翩翩地活泼地进了道殿,道:“快走,求签去。”
谢玧站在梅树下看着,头顶的白梅花枝桠盛开得洁白锦簇,嘴角不由若有若无地含笑。
他没上去打扰。
主仆两个手里各自捧着一个签筒,闭着眼虔诚地许愿,而后摇起签筒来。
顾瑶捡起签来,拿到门边去问道长师傅解签文。
道长师傅问她:“施主所求为何?”
顾瑶道:“这一签是为我夫君求的,我夫君身体不太好,我想求他身体常健、四季无忧,道长帮我看看这签好是不好啊?”
谢玧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听着。
她脸上的神情认真,随着道长所解的签文,眼里时而紧张时而光彩熠熠。
最后道长道:“世间多困苦,不敌长情人。施主切勿过于忧虑,事在人为,吉人天相,自当圆满。”
顾瑶听后,笑了起来,道:“道长的意思是,只要努力,我夫君的身体就会康健起来,往后他也会过得幸福安乐的吧,他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吧。”
顾瑶道:“谢谢道长,我会努力的。”
道长道:“施主一片赤诚,只是夫妻本一体,同心结成愿。”
顾瑶无比乐观积极,眉眼弯弯道:“我也会劝我夫君一起努力的。”
随后顾瑶和丫鬟又去看一些道观里卖的开光物件。
有些物件很普遍,比如保平安的道符香囊,但也偶尔有一两样比较难得,难得之处在于那是道长师傅们集中一起念完所有经卷开光的。
顾瑶一眼看中了那串檀木念珠,才得知今年三清观里的开光之物中只此一串念珠。
顾瑶结缘留下了它,走在回廊下,手里不停地拨动着上面的珠子,很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