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前来宣旨的,是翰林院的学士。后面跟着一支太监队伍,个个皆手捧东西,只不过用红布盖着,看不见究竟是什么。
但百姓们顿时了解,这阵仗没差了,是来封赏的,而不是来处罚的。
镇西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江永成出来迎接。
大门外立着的手持明黄卷轴的翰林院学士,正正是苏锦年。
好些年前,苏锦年刚跟江意定亲那会儿,也常常往这侯府大门进出,江永成对他十分客气。
而今他来宣旨,江永成仍是十分客气,但是却是一种压根不把他放眼里的客气。
这份旨意,是皇帝下令让他来宣读的。
大概是因为由翰林院学士亲自前往宣读显得重视,而恰好他以前又跟侯府有些关系往来。皇帝顺口就指派他了。
彼时江意和江重烈携侯府上下于前院接旨。
苏锦年的心情复杂极了。
圣旨正式承认江意承袭侯爵,为新一任的镇西侯,并受朝廷的正式册封,享封邑,赐官袍绶带,于在京期间,有入朝议事之权。
另,夔州之战,原镇西侯英勇抗敌,痛失爱子,朝廷予以抚恤;念多年来镇守边陲,劳苦功高,封安国公。
后面的太监手捧的,全是相应的赏赐。
“老臣(臣女),”父女俩异口同声叩谢,“谢陛下隆恩。”
江意起身,面容平淡地从苏锦年手上接过圣旨。苏锦年手上一空,那卷圣旨的沉重感也就不在了。
江意看他一眼,态度十分随和,道:“劳苏大人跑一趟。”说着就吩咐江永成,“成叔,将大家都请进厅上坐坐,天气热,喝杯解暑茶。”
江永成立刻去准备。
苏锦年站在前院,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他对她好过,那是因为她爹是镇西侯,他对她的好都是做给人看的。
后来通过跟她定亲,他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想到镇西侯远在西陲,太子又身体不好,当时的安逸恐难持久,他不得不另做打算。
他原以为跟了戚相,镇西侯回不了京,太子也命不久矣,而他最后能独善其身、平步青云,江意不过是他的一块踏脚石了。
现在这块踏脚石回到京中,竟摇身一变成为了新任的镇西侯,太子势力渐渐成熟,一切都在往他最先设想相悖的方向发展。
很久不见,而今再仔细看看江意,她模子长开了,比之当初寄宿在苏家的那个黄毛丫头,竟变化惊人。
但苏锦年绝不会承认他后悔了。
其他宫人太监们都往厅中去坐,就苏锦年十分突兀地站在原地,没人去请他。
在宣旨之前宫里总会先递个消息出来,江永成十分善于打点,早就备好了足够的红封,下人们在给上解暑茶的同时,他便将红封一一派给那些宫里来的人,边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公公们笑纳。”
太监们喜笑颜开,一边收了,一边回道:“侯爷实在太客气了。”
江意单手托着杯茶,就站在厅门口,手指压着杯盖拦着杯中茶叶,就送到唇边喝了几口,眯着眼看院里的苏锦年,道,“成叔,苏大人的份儿可别忘了。”
江永成已经改了口,道:“侯爷放心,人人都有。”
江意淡淡点了点头。
院里的苏锦年听见了,却皱了皱眉,满身正气地道:“不必了,这说好听了点是私相授受,说难听了点是行贿受丨贿,你怕是不懂规矩,这些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
江意闻言,觉得分外好笑,嗤地笑出了声,道:“苏大人这话言重了,这顶多是行赏。”
苏锦年听得面色难看,今时今日,却不敢再随意冒犯她。
江永成拿了一份红封递给苏锦年,语气客气:“既是侯爷所赏,还请苏大人收下。”
苏锦年咬了咬腮帮子,道:“你这是在羞辱我?”
江意道:“往后多指教。”
最终苏锦年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其他宫人见状,也只得匆匆起身跟上,还得回去向皇帝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