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把药递了过去,她拿着调羹搅了搅,又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
白天的时候也给他喂过一次,但用调羹喂得不是很顺利,总是洒出来,后来她便用嘴喂,才基本上都喂进去了。
见药摊凉得差不多了,江意也顾不上避讳素衣,轻车熟路地自己喝了药,俯头贴上苏薄的唇,一点点喂给他。
素衣也很有眼识地先一步主动退了出去。等了一阵,想着约摸药已经喂完了,他便禀声道:“江小姐去休息一会儿吧,属下来守。”
江意道:“我会休息,今夜我就在这里休息。”
如此,素衣便不再多言,只进来把空药碗收走。
江意呆呆地望了苏薄一会儿,长夜漫漫她总不能就这样坐着看着他,那样她会感到很难熬。
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旦她想挣扎着从那石头下解脱出来,她反会被那大石头碾得窒息。
后江意想起来收拾了一下苏薄换下来的衣裳。
原本那身吉服,沾满了血,干了以后便有些发硬,是洗不出来了,也没法再穿了。
江意回想起与他成婚那日,他穿红衣,意气风发,极是好看。
她想,往后总会有机会再穿的。
江意与他道:“等你好起来,这身衣裳得重新做了,我的那身也坏了。到时候都重新做吧。”
最后她将血衣丢进了火盆里,火苗卷起来,一点点化作红色的火焰。
她再转头来收今日他洗澡过后穿的那身衣。
眼下他只着里衣躺着,中衣和外衣被脱下来以后就散落在床尾。
江意一件件收捡起来,抖开,叠整齐放着。
只是,在抖开中衣时,不想有一样物什飘飘然跌落在地。
江意垂头粗粗看了一眼,似乎是一方浅色的手帕。
她看见那浅色手帕的边角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血迹。
他应该是随身携带的,不然不会有血迹,并且他应该是塞在中衣与里衣之间的衣怀里的,不然他外衣都被血染透了,没道理这手帕才只边角染上血迹。
江意看了看手上这身衣裳,是他今日洗澡以后才更换的,所以这帕子是他从那身血衣吉服衣怀里拿出来,又塞在这身衣怀里的。
她以前竟没发现,他还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
只不过他寻常都是着深色的衣色,手帕却是浅色的么?
江意弯身去捡。
只是当她的手指碰到手帕下边遮掩着的绣纹时,冷不防顿了一顿。
她捡起来打开一看,只见一方边角上,绣着一抹熟悉的扶芳藤……
她低垂着头,瞠着眼眶看了许久,泪滴一滴一滴落在这手帕上,晕染开一抹一抹的水迹。
后来,她哽着声,道:“苏薄,你这个骗子。”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榻上安静的男人,抽噎着,道:“当初我问你要时,你不是说不知道、没看见么?”
这就是当初她救下重伤的他,用来给他降烧时的那方手帕。
后来不见了,她一直没找着。
却不想,一直被他给随身带着。
这家伙是不是有专门藏人东西的喜好啊?她记得后来她再绣了一块帕子,有一次用帕子包了给来羡修腿用的零件,让他帮自己带出宫去。要不是她后来找他要手帕,可能后来那块他也不会还给她了。
她叠好了他的衣裳,坐在他床边,忆起从前,又觉得好笑。可笑着笑着,她又满脸泪痕。
她轻声问他:“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何时醒来听我说?”
苏薄自回营以后,就一直没出营帐,更没见军中的其他将领。
白天的时候将领听说军医来过了,得知苏薄受了些皮外伤,便过来一看究竟,只不过被素衣和亲兵们拦下,说是江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