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对这暗卫首领令道:“你找两人去盯一盯,进出相府的食材里,有没有一批蚌肉。那蚌肉送进御膳房之前是处理过一次的,必然是相府后厨的人弄的,你可从那处着手,帮我查清楚那批蚌的来源。”
“是。”
江意本也不是要真的回侯府,交代完事情以后,便转身出了横巷,又往皇宫的方向回。
不然太上皇知道她撇下他孙子又走了,还不得又怀疑她。
进入宫门后,夜色已经铺陈下来。
道路两边,正有宫人掌灯。
她走进东宫大门,宫人们恭敬地向她行礼。
江意边走边想着,是许久没回家了,最初她原以为能够尽快回去的,可没想到一耽搁就是这么多天。
她怎会不想回家。
家里有春衣绿苔还有嬷嬷们,她可以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她甚至……想见到他时,便可以去找他。
江意不禁晃了晃头,实在觉得自己不能闲,一闲下来就会想有的没的。
不知不觉穿过中庭,走在小径上,嫣然的灯火将脚下的路映照得有些暗淡,却也将小径两旁的一些毫不加掩饰的张牙舞爪的秃枝给修饰得温婉了两分。
江意在中庭里的那株梅花树下停了下来。
冷香拂面,优雅而又馥郁。
江意不由抬头去看,只见那经历了相当年月的白梅树树干粗大,上方梅枝往各处斜伸开来,白梅盛放,枝头饱满。
一眼望去,满树梅花,风一过,树下铺满了细碎的白色花瓣。
江意裙角被风曳起,眯着眼望着梅花纷纷扬扬落下。
阿福说得不错,若是论赏梅,这处的风景无可比拟。
后来她视线穿过花开繁复的枝梢,下意识地想去探寻那夜隐匿枝梢阴影里的那个人。
江意知道自己只是反复贪恋着那一晚的时光,也没奢想他会真的在那里。
然而,当她粗粗一瞥,准备抬脚离开时,脚步蓦地一顿,复又侧头,仔仔细细地往那阴影里看了一眼。
继而江意发现阴影里竟似真的有一个人影轮廓。
她心神一紧,不太确定,低声问道:“何人?”
片刻,那人答她:“是我。”
江意陡然漏了心跳。
她见四下无人经过,便弯身钻进了花树下,走近一看,果真是苏薄。
他一身黑服,束了腰袖,往墙上一靠,身姿显得十分修长,沉厉中又夹杂着股子随意。
江意方才还在想他,下一刻他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抑制不住,心口怦然。
她站在他面前,花枝与他的身影交错,将她完全笼罩。
她飞快地垂下眼帘,轻问:“你怎么来了?”
苏薄应道:“偏殿里没人,便到这里等等。”
他去过她的偏殿了,没看见她,但是却看见了来羡,说明她应该走不远,一会儿还会回来。
这条路又是通往内院的必经之路。
然后他还真把她等了回来。只是他并未出声,竟叫她给先发现了。
江意又问:“可是有事?”
苏薄道:“无事。”
江意道:“无事你来作甚?”
苏薄:“看看你。”
江意脸颊染红,抿了抿唇撇开眼,似嗔似怪,轻轻软软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苏薄不答,只是低头看她。
两相沉默着,江意微微抬头,视线仅仅停留在他的双肩处便打住,眼里流光辗转,看见飞花落满他的肩头。
她踮了踮脚朝他靠近,素手轻轻替他拂了拂。
便是她不去看他的眼睛,也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正锁着自己。
她喃喃道:“你别再看我了啊。”
后来她实在招架不住,索性鼓起勇气,伸手覆住了他的双眼。
他再看不见自己,江意终于才敢抬眼仔细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