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都是一道算术题,无数的依据加在一起,才能得出一个完整的结论。
所以,当我们面临依据不足的情况时,这场探讨最终也只能无疾而终,毕竟,依据不足,得出的结论就充满了不确定性,只能算作是个猜测。
但,有一点我觉得还是可以确定的——我应该是当了试验品了。
无论是茳姚的事情,还是修行了一个容纳百家所长的法门,这都是卫氏一族过往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这两方面,我都可以算是个试验品。
既然是试验品,成功和失败的可能性就同时存在。
成功了,能不能改变卫氏一族的命运,我不知道,甚至有可能会更差,连横正常天官的风采都维系不了。
失败了……除了身死道消,我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所以,这是一次很不合算的试验,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了?
要!!
这是我师父和洛尘子祖师同时得出的结论。
我师父看着我说,贼船都上了,还能下得去吗?
洛尘子祖师说,我所学习的部分,是凝神静气、驾驭精气神的这一部分,它们对我影响深远,从战斗方式,再到修行模式,全都发生了变化,毕竟,这是一个修行之人最核心的部分,比之力量,在重要性上毫不逊色,这个时候再改,改不了了,哪怕废了我这一身的道行,从头来过,也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适应了这一切。
于是,从正殿里出来后,我抑郁了,我觉得很长时间内我都好不了,每逢提及许逊和卫徽之这二人,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不管他们做这一切最终到底在图谋什么,但这等布局手法就足以让人惊恐了。
当你看不透一个人,甚至,这个人总能无声无息的就摆布你的时候,你最好离这个人远点。
这是生存智慧,哪怕他为你好,也得离他远点,毕竟,人的感受是不互通的,他可能觉得对你好的事情,你可能觉得并不好,当他把这一切强加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唯一的感觉就是——我人麻了啊!
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
在这样一种麻醉状态下,我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
疯过之后,真武祠重归宁静。
青竹不出意外的霸占了我的屋子,无双不情不愿的被撵走和老白他们住去了,他不情不愿当然不是因为舍不得我和小稚,而是因为他的零食都放在我这屋,他想个守财奴一样守着自己的吃喝,仿佛坐拥一座金山似的,每次看到这些东西,脸上都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幸福的笑容,但凡离开,便浑身不自在,没有了安全感作为支撑。
所以,当青竹撵走他的时候,他反抗了,我在正殿都看到了,他被照屁股一脚踢了出去,抱着被子神情哀伤的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步三回头的去了老白那边。
小稚和青竹已经睡下了,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这其实是我一直没办法理解的一件事情,当一个女人独居的时候,屋子往往是乱糟糟的,当两个女人合住的时候,屋子多数时候都极其整洁,而且喷香,当一群女人合住的时候,那个屋子的气味……可能比学校里男生宿舍好不到哪里。
我从没想到,我的屋子居然也有弥漫着芬芳的一天。
一个肥硕的好似皮球似的斑鸠蜷缩成一团卧在炕头。
我拿手指戳了戳,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挺尸了似的,但是那种Q弹的手感让人很上瘾,于是我忍不住的戳。
“不要再戳了……
斑斓喝多了醴泉,它需要时间消化。
不是我说你,怎么你现在也开始手贱了!?
上午才刚刚拿个注射器抽血,我也没跟你算账,晚上你又来欺负它!”
青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别过脸来看着我,窗外月光撒入,她的瞳孔泛着亮晶晶的光泽。
我叹息一声,脱鞋在小稚旁边躺下。
青竹又翻了个身看着我:“有烦心事?”
我闷哼一声。
青竹笑了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有人一直在看着你,如果有人想动你,总会有其他人不同意,所以,安心走你的路。”
这话似意有所指。
“你偷听我和我师父说话啊?”
“那老道士越发的厉害了,如果他不乐意,我怎么能听得到?老道士是在给你找靠山呢?”
青竹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也不能说是靠山,老道士谁也信不过,他只是追寻一种平衡,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有人掣肘,那就会有一些收敛。”
我心中一动,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拉上了被子:“睡觉,明天初一,还答应小稚和无双带他们下山去玩呢,他们期待很久了!”
青竹莞尔:“你倒是想得开。”
我沉默了一下:“有他们在,我想得开。”
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第二天领着无双和小稚下山转了一圈后,这一切早就被我抛诸脑后,看着这俩人晚上掰着手指头复盘今天吃的东西哪个好吃时,生命便又一次换发出了耀眼的光彩。
茳姚似乎也爱上了鸡毛蒜皮的烟火气,最近这段时间,她不再总是缩在风铃里了,白天的时候基本都在外面,或跟小稚凑在一起喋喋不休,或一个人依靠着山门前的柱子,静静的看着天边的夕阳。
从她微微勾起的嘴角,我完全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她喜欢这一切。
这个年,就这般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李降龙的新年是在昏睡中过去的,但她身上诅咒化解的事情,已经被李伏虎传了出去,整个秦岭山下的李家人都在躁动,李伏虎依旧在我面前晃悠,大概的意思我懂,但这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干了,如果再丧失神智和无双他们来上了一场,我觉得除了横刀自刎外,我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在接连被拒绝了无数次后,李伏虎终于放弃了,但李降龙的事情很显然让李家人生出了巨大的希望,药材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流进真武祠。
我师父每天看着库房里日渐增加的药材,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十分灿烂,这些药材李降龙肯定是用不了的,我师父晚上盘腿坐在炕上跟我嘀咕,说咱们真武祠的所有人用上五十年都用不完,无双是个消耗药材的无底洞,有了这些药材,我师父很有把握让无双的体魄更上一层楼。
鹞子哥黑了心肠了,私底下甚至跟我嘀咕说,要不……给李降龙下点迷药,让她多睡一段时间。
我说西北的事情刻不容缓,念及小稚,鹞子哥才收敛起自己的资本家心肠。
当然,我师父的医德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是愈发尽心的给李降龙调养身体的,海量的药材灌下去,初八这天……李降龙,终于醒了!
……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