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
张歆雅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语气冰冷的像跟挖了她祖坟的仇人在说话似的,与我刚回真武祠时,那个细心照料我、还给我喂饭吃的张歆雅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甚至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大指头就已经指向我身后:“出去!”
呵斥我的语气,像极了呵斥钻进她房间偷蜂蜜吃的刑鬼隶。
意识到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套在这里行不通后,我默默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指了指炕上的李降龙:“我来看看她。”
“这里用不着你,你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我是来救她的。”
“什么?!”
撸起袖子正要上来推搡我的张歆雅动作直接停滞,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声音也拔高了许多:“你能救她?我老舅都做不到的事情,凭啥你……”
“我说能救就能救!”
我粗暴的打断了她,喝道:“不要纠缠不休,不管你们是看我不爽也好,还是想打我也罢,至少现在我还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该到正事的时候,你们必须得听我的!
现在,你先去喊一下我师父,让他来给我护法!”
这是我头一遭如此严肃的呵斥她,一时间还真把这娘们给镇住了,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就往屋外走,直到走到门口,又扭过头来不放心的问道:“你……现在真的行吗?我是说你的身体状态。”
“打我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考虑这个。”我乜着她。
“打死活该!”
张歆雅冷笑,扭头离去,重重的把门摔上。
“看来你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炕上的李降龙歪着头,那双赤金色的瞳孔正锁定着我,里面似乎还有一层透明的皮膜,正在徐徐的流转着,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嘴贱:“说实话啊,你会因为这个被人三天打了十几顿我是没想到的,看走眼了,谁知道你平时看起来端端正正、还挺严肃一个人,背后居然会那么恶毒的编排别人。。”
“我也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关心的不是我到底怎么救你,而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我走了进去,接手了张歆雅之前的工作,涮她泡在水盆里的毛巾,毛巾已经被李降龙身上的污浊液体染成了黑色,此刻那些黑色液体在水盆里晕染开来,眨眼间让一盆热气腾腾的清水变的跟墨汁儿似的:“你大概是我见过最愚蠢的病人,别人生病了,见到主刀大夫后,脸上都会挂着非常和煦的笑容,哪怕他跟大夫说话的时候,他问一百句,人家最多只回应一句,甚至有可能一句都不说,直接就扔给他一张付款单,他也只能笑着,顶多看完病出院的时候,背地里骂翻了对方祖宗十八代,你可倒好,大夫还没动刀,你先嘲讽上了,就不怕人家割肿瘤的工夫,顺带着把你腰子嘎了么……嘶!!”
话未说完,我倒吸一口凉气,刚刚探进水盆里的手上传来了剥皮蚀骨一般的强烈疼痛,低头一看,我的双手已经是红彤彤的了。
“那些污秽不会侵蚀你的,只会刺激到你的皮肤。”
李降龙在一旁幽幽道:“这一次我算是拖累你们了,在你回来之前,伏虎来看过我一次,她看到我的处境后,非常羡慕我。”
“羡慕?我实在瞧不出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拧干了毛巾,忍着手上的疼痛感走过去再度开始擦拭她身上的霉菌。
“不,她应该羡慕的。”
李降龙特认真的看着我说道:“我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真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你觉得谁会来照顾我?李家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可请不来人照顾我们,旁人只要一看到我们的样子,基本上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何况我们的情况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也不愿意请外人来见证这些事情,我们家毕竟还算个体面人家,有些话传出去影响挺大的。
至于自己的家人……你现在手上有多疼,你自己清楚,久病床前无孝子,照料个人都是件痛苦的事情,何况照料的过程中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疼痛。
所以啊,李家的人,一旦出了问题,死的时候基本都是自生自灭的那种状态,我这次来真武祠,其实已经做好准备被你们扔出去了,你们没扔,还天天照料我,这是遇上好人了,现在这世道,遇到好人不容易。
我有这个运气,伏虎将来可未必有这个运气。”
“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也不能当饭吃,你真感激的话,就给钱吧!”
我看着她,认真道:“救你命的人是我,所以你得给我钱!”
李降龙愣了一下:“你很缺钱?”
“你看到我从头到脚哪儿不散发着穷酸味儿?”
我说道:“在爱别人这件事情上,多数时候是论迹不论心的,你天天老是红口白牙的嚷嚷着爱人家,结果做的事儿没有半点爱意,来回几次,你就成了骗子了,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痛恨骗子的,过街老鼠多数就是那些满嘴没一句实话的人。”
李降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你值多少钱?”我反问她。
“我也没仔细算过我到底给李家人挣了多少钱。”
李降龙摇头,想了想,又说道:“不过,百八十亿应该是有的吧,如果用挣的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的话,那……我可能就值百八十亿吧。”
我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你怎么了?”李降龙敏锐的捕捉到了我情绪的变化。
我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疼痛渗出的汗水,喃喃道:“很悲伤的一件事情,你一辈子挣了百八十亿,所以你大概值百八十亿,按照这个算法,我刚刚算了一下,我……可能就值几万块钱,难怪我师父说我命贱……
更悲伤的是,我又想了想,忽然觉得,就算是你给我百八十亿,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花,买个房,买个车,娶个媳妇……然后,还能干嘛呢?我对这个世界和财富的认知,居然仅止于此,这难道不悲伤吗。”
“既然不会花那么多,那我还是给个你会花的数目吧。”李降龙抿嘴笑着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看法!
“资本家果然会办事,盘剥别人的时候,总能让人如沐春风。”
我乐呵呵的道:“和你聊天果然很愉快,至少你从来没有怀疑我能不能救你这件事情,不像有的东西啊,躲在暗中都窥视那么久了,直到现在还在怀疑我有没有能力直接拍死它。”
话音方落,我猛地抬手,一掌朝着旁边的墙壁上拍了过去。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