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夹杂着浓烈腐烂气味的巨大头颅映入我的眼帘。
这明显是一颗鸟类的头颅,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一种鸷鸟的头颅,很像是秃鹫,但是极其庞大,单单一颗头颅,恐怕就有我的脑袋四五倍大小,覆盖着冗长的黑色羽毛,它的眼睛足有拳头大小,瞳孔为黑色,周围却被血红色所包围,即便一动不动,那双眼睛仍旧有神采,看起来如个活物似的,与人小臂长短差不多的鸟喙如弯刀,几乎探出边缘一两公分,当我探头的时候,它的鸟喙几乎擦到了我的鼻子。
冷不丁的一抬头,忽然看见这么大一颗头颅,人家的鸟嘴还顶在自个儿脸上,任谁都会害怕,哪怕是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的时候心里仍旧不免有些犯嘀咕,遑论小段是骤然看到了。
我见它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索性直接爬了上去。
燕子矶探出海平面更多,但它的顶部却没什么变化,一眼望去,最多只有三四百个平米,形状果真如燕子的尾巴似的。
我也终于看到了那颗鸟头的身体的模样。
它……确确实实是一只巨鸟。
它的身体恐怕快有两个我高了,加上脑袋,整体高度在一丈以上,接近四米。
它的鸟头上覆盖着黑色的羽毛,身上的羽毛却是彩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皆有,当真是五颜六色,极其绚丽,它的腿比人腿还要粗壮,强而有力的爪子并拢在一起,金灿灿的,上面的硬皮镀了金似的,青天白日下竟然在反光。
如果它活着,人立而起,或振翅高飞,可以想象那是何等的可怖,骤然从天空中掠袭下来,只怕比一架小型飞机俯冲过来都要骇人的多。
当然,那只是活着,现在的它,死了!
死的挺挺的,浓郁的死气和恶臭从它的身上弥漫出来,正在迅速溃散。
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小段小心翼翼的爬了上来,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登时倒吸一口冷气:“嘶,好大一只鸟,卫哥儿,这是个什么东西呀?”
“大风!”
我徐徐吐出两字。
小段四下环顾:“这……没起大风啊?!”
“不是起风了,是它就叫大风!”
我一指脚下的庞然巨物,道:“你也可以叫它‘大凤’,这是一种对普通人而言存在于传说中的凶物,但对于我们修行之人而言,应该是一种异怪,就如羽民、不死民等,是一种有极高灵智的异怪,只不过它们无法化作人形,数量非常稀少,所以多数时候被认为是一种洪荒猛兽。
实际上,它们有很高的灵智。
它们宣扬自己有凤凰的血脉,是孔雀的亲戚。
实际上这是扯淡,凤凰是天生天养的灵物,怎么可能诞生出这种凶物?它们性情凶猛,体型庞大,喜欢掠食活人,传说中它们双翅一展,遮天蔽日,实际上是夸大了,它们的体型根本达不到那个程度,眼下这只,高度一丈多,接近四米,如果它还活着,双翼展开将在十米以上,这个程度就已经是它们体型的极限了。
这种东西在很早之前曾经是一方祸害,帝尧时期,曾经非常泛滥,为祸万里,古书上记载说最后被后羿在青丘之泽射杀。
我估摸着,当时应该是冒出了很多大风,并非是后羿一个人射杀的,而是被他率领猛士剿灭了。
不过,那些应该都是寻常的大风,此物灵智很高,能修行,你也可以理解为它是一种妖,一旦修行有成,很厉害!
比如,眼下这只,这几乎是个接近妖王的家伙了,你看它的双爪,双爪成金色,这是典型接近妖王的程度了,一旦蜕变成玉爪大凤,那就了不得喽,是实实在在的妖王!”
忽的,我发现了这只大凤的尸体有些异样。
它身上有很多地方的羽毛脱落里,下面的皮肉上有鼓包,而其中一个鼓包……竟然蠕动了一下!!
我“咦”了一声,随即唤醒了百辟刀,用刀尖儿在这鼓包上轻轻一挑。
噗嗤!
鼓包破裂,粘稠的黑色液体宛如静脉血液似的,汨汨流淌出来。
一个绿油油的东西从中探了出来。
这赫然是一条如人食指粗细,五六公分长短的虫子!!
这虫子通体碧绿,模样像极了柞蚕,但是它的脑袋比柞蚕还要大,偌大个脑袋上,只有一张巨口,口中遍是黑色的尖牙,一圈又一圈,就跟鲨鱼的牙齿似的。
小段原本因好奇凑上去观看,一见这么一条怪虫,对方张着大嘴,剧烈挣扎,好似随时要钻出来咬它的似的,吓得“妈呀”怪叫一声,下意识的后退,一个趔趄差点从这上面坠落下去,被我“啪”的一下拉住了。
“小心一些,这一次掉下去可没人救你了,下面那些凸起的石头必定会要了你的命!”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且安心吧,这东西不咬人的,或者说,它对活人没兴趣,只对死人有兴趣,而且一般的死人它们看都不看,只对那些极其厉害的行尸感兴趣,它挣扎,是因为见不得光,它是呼吸尸气的,一旦离开尸体内部环境,很快就会窒息死亡!!”
似乎是为了应证我的话,这虫子挣扎了几下后,很快没了动静。
小段惊魂未定,扭头问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柞虫,你看它长得像不像柞蚕?柞虫便是因此得名的,实际上你可以理解为它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细菌,正常而言,它就散布在这空气里,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却是这天地平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我笑着说道:“一些极其厉害的行尸或者妖祟,身体刀枪不入,不知吞吐了多少日精月华,即便被斩杀,那尸体也是不腐不坏,你们经常说的那些尸虫根本分解不了它们,这种柞虫却可以,如果这些厉害的行尸死掉以后,尸体附近有柞虫的话,很快它们就会赶过来,原本它们如细菌一样,可一旦钻入这些行尸留下的肉壳、吞食了这些行尸的血肉的话,很快就会长成你现在看到的这种虫子,并且迅速的将这行尸分解、吞噬,但吞噬完尸体后,它们遇到空气就会死,然后不出三日,就会腐烂掉,然后又会变成细菌的样子回到天地之中,而它们那因为吞噬了行尸而长大的身体,则会渗入大地、海洋,重新回到天地里。
科学一点讲,这大概也可以叫做是……能量守恒定律!”
说到这里,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道:“看来是我想岔了,这东西并非是一个接近妖王的大凤。
很早之前,它确实是如此,但它后来死了,结果,这接近妖王的尸体又一次生变,于是成了一个极其厉害的行尸。
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它又死在了这里,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死掉了,不然不会引来柞虫,柞虫只对这样的尸体感兴趣……”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只是,这样的行尸……很厉害啊,这大凤本就翅膀能开山裂石,死后化为行尸,比生前还要厉害三分,其凶悍程度,只怕比那不化骨之流的顶尖尸王不遑多让了,究竟是谁将它斩杀在了这里呢?”
……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