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红绳纹丝不动,一直没有传出任何异样,这说明我在阴司耽搁的时间很短暂,没有超过时间限制,不会像上次一样,有迷失在阴司的风险,需要锁爷带着才能离开这里,点将台事了,我便离开了这里,顺着红绳的接引,好似从云端落到地面,一阵天旋地转后,待我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是幽暗宽阔的山洞。
旁边拄着陌刀的无双见我醒来,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原本绷的笔直的身体都微微佝偻了一些,凑在我耳边低声道:“时间耽搁的不多,两分钟多一些,不到三分钟,哥你这是……成功了吗?”
这大概便是那些有大法力的修行之人常说的“人间不过弹指,我已阴阳间遨游一遭”的滋味了吧!
我丢给无双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低声朝周围问道:“八爷,七爷可来了么?”
黑暗中传来八爷一声阴沉沉的闷哼,只闻声音,不见人影。
紧随其后,我只觉眼前一花,耳畔却有阴风呼啸,说来不过就是一个恍惚而已,随即一个白色的鬼影便已蹲在我面前,惨白的面皮,一身白色的丧衣,一张脸又长又丧气,偏偏嘴巴里却耷拉着一条猩红的大长舌头,那舌头几乎都已经悬在空口位置,正如荡秋千似的来回摇曳着,偏偏那脑袋上却顶着一顶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对方那眉眼弯弯,分明是正冲着我笑。
只是,距离太近了,冷不丁的冒出来,我差点一拳头捣在这厮的面门上,好悬才忍住。
莫说是我,纵然是相距还有两步的无双都被惊得眉宇突突的直跳个不停。
来者,正是七爷白无常——谢必安!
传言这位阴帅与黑无常极为要好,如影随形,却不想性格却截然不同,一点都不阴沉,反倒是有点……跳脱?!
看着如大马猴似的笑吟吟蹲在面前的七爷,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的打了个招呼。
“发财发财,霉运尽去!!”
七爷薄而猩红的嘴唇一掀,露出满口白牙,毫无征兆的伸手在我额头上“啪”的拍了一下!
我立即察觉似乎有一种极诡异的又难以描述的力量加持在了我身上,本来准备起身的,当即又老实了,略一沉吟,便朝着眼前的七爷拱手:“情况紧迫,师尊危在旦夕,不敢耽搁,有道是救人如救火,就先麻烦七爷和八爷走一趟了,只等平安无事后,一定献上香火供奉、三牲贡品,好好道谢!”
“大吉大利,发财发财!”
七爷吆喝一声,随即远去。
而在他旁边,一道黑影与之结伴而行,只不过一身的黑衣,几乎与阴暗的环境融为一体,故而很难注意到。
眨眼间,二者便已消失。
但愿……能来得及吧!
我注视着它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哥,这……到底咋回事啊?!你这是……一下子请来了两位阴帅?!”
无双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呢!”
“阴间的十大阴帅,虽说道行可能也就是与天师不相上下,可终究已算是神祇之列,各自又有些不同寻常的能耐,可终究是管死人的,活人见之大都不祥,不算是什么好事,唯独这白七爷是个例外,生着一副鱼目血口狰狞无比的吊死鬼相貌,实则在众多阴帅里却是个难得的良善之辈,活人见之生财,能改运,它在驱散厄运上很有一套,算起来,对那罗睺尸倒是个克星。
七爷就是看出我被罗睺尸给咒了,这是在帮我驱散厄运,只是……这需要时间。
所以,我只能哀告它们二位先行一步去救我师父,反正这一趟请神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请神,从点将台而来,没有那么多禁忌,它们不一定要附在我身上。”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随后闭上眼睛开始利用七爷打入我体内那一道力量来驱散我身上的厄运。
那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力量,我感觉跟小稚的力量有些相似。
去年的时候,老白流年不利,恳请小稚给他改运,当时小稚就是用这种基于命术的力量来改善他的相门十二宫状态,白七爷打入我体内的力量就和命术有些相似。
“两位阴帅……”
无双幽幽叹了口气,道:“不过,黑八爷不是一直和咱们不对付么?你为什么要请它们呀,请锁爷不好么?锁爷对你不错,和你们礼官一门也有关系,它跟枷爷是穿一条裤子的,枷爷锁爷地位犹在黑白无常之上,难道说……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没什么意外,只是凑巧不在而已,不用多想,我请神的书信是直接去了酆都案头的,这就是公事,公是公,私是私,这点黑八爷能分清,不会不尽力。”
我胡乱编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却没细说当时的过程,更不敢提我和黑八爷之间的“城下之盟”,否则无双非得炸了窝,那黑八爷和我们早早结怨,它让我办的事能是什么好事?保不齐让我直接自杀都能干得出来,反正也是不上天理,不悖人道……
且过了眼下的难关,救了我师父再说吧!
这片刻之间,我总算驱散了罗睺尸对我的诅咒,起身道:“好了,咱们上路!”
此时我们两人大概已经在山洞的中间位置了,又前行不多时,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面积巨大的山腹空间,神像林立。
那是秽貊族十二贤者所化的神像,有三四尊已经破碎掉了,碎石块洒落的到处都是……
十二尊石像围拢的中间,是一尊另类的石像,不是人形,而是一只振翅的大鸟,只是……对方的那双眼睛此刻却闪烁着血光,已然睁开了,正阴沉沉的盯着前方。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激烈的拼杀。
水王爷三人立成一排,满脸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相比于它们的游刃有余,黑白无常看起来就有些狼狈了,黑八爷的袍子被撕裂开了几条口子,白七爷的脸上多了一道抓痕,正在“滋滋”的冒着白烟儿……
看来,在局势陷入对峙之前,双方已经碰撞过了,很显然,我们这边吃了亏。
这一切,我都不过是扫了一眼而已,我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站在黑白无常身后的那人身上。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一手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满头的黑发披散着,遮住了大部分面孔,但我还是能看见,一缕缕的鲜血正从其发丝间流淌下来,顺着额头划过脸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长袍上到处都是创伤,已然染血。
一杆大旗背负在他脊背上,染血的大旗“哗啦啦”的招展,却不见洛尘子这些祖师爷飞出来斩敌,唯独上面的“真武”二字绽放出金光,金色的辉光笼罩着我师父……
“这……有点邪门啊!”
白七爷阴沉沉的盯着对面的水王爷,低声道:“锁爷不是说,顶多就是个天师级别的东西么?怎的我瞧着……不太像啊,这手段未免也过于厉害了!”
“还没有脱离天师这个范畴,但……快了,基本已经走到了天师的尽头!
这家伙……据说就是个远古凶物,出现的比咱俩还要早,不过是被天官镇压,虎落平阳了而已,但这恢复速度有点吓人呐!”
黑八爷龇牙咧嘴了一阵,忽而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小子,八爷可能是对你夸下海口了,这三个东西着实厉害,怕是凭我们两个难保你们师徒平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