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来人毫不客气的敲击着车窗,挑衅意味十足,看那架势,与其说是敲,倒更像是砸了,力道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手没握成拳头一样。
很不巧,这人敲打的是无双坐的位置。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腿,微微摇了摇头。
无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才放下的车窗玻璃。
外面站着的是个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的汉子,这个季节说不上暖和,尤其是南方这边,有些阴,这人却一副不怕得风湿关节炎的架势,只穿着一条短袖,大胳膊跟我大腿一般粗细,肌肉鼓鼓胀胀的,恨不得崩开了的短袖,满身腱子肉说的就是这种角儿,络腮胡子连着半边脸,看起来鼻子以下都是毛茸茸的,不是华夏人,相貌带着中亚那边一些人种的特征。
砰!
这人也不说话,车窗放下瞬间,双手就拍在了窗口上,响动极大,那手背的指关节上尽是老茧,淡棕色的眼珠子里透着不友好和挑衅,冲着无双咧嘴笑了笑,满嘴的烂黄牙,喷出阵阵浓郁的酒气。
在其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双手抱胸,嘿嘿笑了起来,眼神阴冷。
舍此外,还有五个人呈扇形跟着,我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人是黄种人,其余肤色各异,没一个是华夏人,却也不知是谁给了他们勇气,在这片土地上这么嚣张。
于是,我挪开了放在无双腿上的手,靠在车座上扭了扭脖子。
无双脸“唰”一下红了,低着脑袋,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歪头看了眼窗外那汉子,目光最后落在了对方撑在窗口的手上,低声道:“这是我们的车,你不该弄脏它的!”
窗外那汉子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的极夸张,然后很快笑容就凝滞在了脸上,一点点的变得扭曲,直至状如厉鬼,因为……无双手已经搭在了对方手上,只是稍稍收了收而已,那汉子的骨头便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我知道无双有分寸,若他全力下手,这汉子的手除了粉碎性骨折,没有第二条路好走,索性不干预,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汉子身后那几人神情立即变得不善,正欲上前,其中一人却站了出来,拦下了几人。
“疯熊,够了!老板让你们来是接人的,可没让你们乱逞威风。”
相比于几个看起来像野兽一样的同伴,这人一瞧便是国人了,很标准的黄种人特征,没有棒子的塌鼻子和眯眯眼,也没有各种猴子们的瘦小黢黑,端端正正,中等身材,体型均匀,理着个寸头,看着很精神。
刚刚停车就遇到这么一帮二傻子,有些突兀,让人摸不着头脑,我不知这些人的来路,一直在观察着几人,发现方才也就这人没什么敌意,挺冷漠的一个人,好似周边的事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似得。
显然,这人是几人当中的一个异类,他一开口,其余几人纷纷表现出了愤怒,包括率先挑衅的这位疯熊,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这汉子也不虚,一一回馈对视,有意思的是,被他冷冷注视了一遭的,都不动神色的挪开了眼睛。
如此,我对这些人渐渐有数了。
汉子这才上前,挤出了一丝笑容,只是笑容放在冷漠的脸上满是违和感,略不好意思的问道:“请问,哪位是卫小哥?”
我说我是。
“你好,我叫陈蔚,是付先生让我们来接你们的。”
汉子看了看我们几人,笑道:“付先生正在等着你们,那么……我们在前面带路?”
我点了点头,几人这才散开,上了不远处停的一辆面包车,张歆雅则驱车紧紧跟着。
“有意思,付慧城到底想干嘛呢?”
鹞子哥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淡淡说道:“境外的佣兵,一帮疯狗,也不是行当里的人,招来了到底是防谁呢?还是说想干点什么?”
“佣兵?”
我来了兴致了,江湖内行当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的不少,可这样的角色却没接触过了,当即问道:“不是说咱们这地界儿是佣兵的禁区么,怎么还能混进来呢?”
“没了枪,进来他们能干啥?犯了事就是待宰的猪羊,谁敢来?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耐不住有人花钱多,这帮人就算是偷渡都肯来啊,没瞧出来吗?除了那个叫陈蔚的我摸不出深浅,其余几个的体格子都是擅长徒手白刃格斗的,也只有这种人才敢来闯一闯了。”
鹞子哥耸了耸肩,轻飘飘的说道:“要不……学我偶像一下子?”
这话说的突兀,可我却明白了。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一个文化水平不高,常年混迹在江湖里的主,偶像却偏偏是孔老夫子这位文圣人,满屋子里的书都是孔老夫子留下的各种言论,当初得知鹞子哥的这点爱好,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不过后来反倒是渐渐明白了原因。
人人都把儒家跟懦弱挂上了勾,却大都没好好读过儒家的几本书,不知儒家除了仁义,还有大复仇主义,内部也有公羊谷梁的诸多流派,至于孔老夫子这位文圣人,却也是能提剑走江湖的狠角儿,而且最是睚眦必报,什么以德报怨,这种事他从来没干过,所谓傻乎乎的只知仁爱之流,都不过是后世一帮穷酸文人为了给自己的蝇营狗苟提供便利而进行阉割的产物,无奈黑锅却被一个死了两千年的人给背了,这大概也算是华夏的一大奇景了。
当咱俩好好的,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我跟你讲仁义,当你惹了我的时候,那我不择手段的也要弄死你。
这大抵才是鹞子哥喜欢的儒,倒是比很多头悬梁锥刺股的读的通透,和他这个人也相得益彰。
昔年,老夫子和少正卯办学,二人是对头,少正卯勾勾搭搭拐走老夫子很多学生,眨巴眼的工夫,老夫子在鲁国当了大官,上任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剑砍了少正卯,理由只有一个——我看这家伙不像个好人啊!
鹞子哥说学偶像,除了学这个,还能学什么?至于可怜的付慧城,自然就是那位少正卯了……
我微微摇了摇头,扭头问无双:“刚刚那几个人怎么样?”
无双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有些惊讶:“你只能对付一个?不能吧?”
无双嘴巴一咧:“一分钟,一个也活不了。”
我松了口气,这才扭头看向鹞子哥,摇摇头说:“不至于到那一步,我倒是大概知道付慧城这家伙在想什么,他闹出一身的毛病,就指着传说中刘去疾墓里的那个玉精蟾蜍过活呢,只是咱们真武祠的规矩……这厮忐忑啊!忘了上回进黑竹沟的时候,这厮眼馋却没法大肆搜刮的那股子劲儿了?而且,那玉精蟾蜍实在是宝贵,他估摸着也是怕咱们……毕竟老江湖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所以说,他这顶多是防,要说他打着什么主意,我是不信的,他也不是什么傻子,知道有些主意不能打,不然青竹头一个容不下他。
其实这也很正常,之前咱们哥几个动不动就杀人抛尸的威胁话撂桌面上了,又不是一条道上的,他心里不犯嘀咕才怪,有这举动也是咱哥几个给逼的。
至于这几个人,都是认着他的钱来的,他找这几个人的时候,难免会多多少少暗示一些,这几个人为了讨好金主,这才来了这么一出。
算了吧,说不上关系多好,但也能称得上朋友一场,活在这行当里,能像咱哥几个这样的少,谁家朋友之间还不留点余地的,这种人怕是早死无全尸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看人千万别拿放大镜看,不然就只能把自己活成独夫了。”
鹞子哥无声的笑了:“你呀,也就是无双那儿得了肯定,这才踏实,这要是来几个狠茬子,只等一下墓,这几个人一个都别想活。”
这话闹了我个没法应对,连带着一路闭目不言的我师父都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紧追着前方的车辆,一路横穿过热闹红火的地段,最后停驻在了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民宿外。
整个民宿都被付慧城包了下来,在陈蔚七人的带领下,我们径自去了二楼,付慧城房间的门开着,几人一溜儿站在门外,我们径自而入,总算见到了付慧城,不过这厮的状态着实是惊吓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