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天虎,这应该就是墓主人了。
水王爷的急先锋,二片叔他们眼中的老神仙,以及屠夫……
无数的角色,最终都定格在了“扑天虎”这三个字上,这才是真正的它!
“镇北大将军?”
老白有些迟疑:“这可是汉魏时期四镇将军呀,我记得三国里面那个王平好像就是镇北将军吧,到了明清时期,早就没了这个职位了!”
这是被这些虚头巴脑的封号给弄晕了。
我嗤笑一声,并没有因为“镇北大将军”这五个字儿影响自己的判断。
自从陈胜吴广在大泽乡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揭竿而起以后,就在华夏老百姓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西方唯血统论那一套在东方大地压根儿就不好使,王侯将相这些个名头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
当老百姓能活下去的时候,朝廷说谁是大将军,老百姓都认,可活不下去的时候,老百姓就不认这个了,但凡有点志向的,都觉得自个儿能做个大将军、皇帝什么的。
于是乎,历朝历代那些个民变队伍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官员,手底下领着十来号放下锄头的农夫,就敢号称自己是兵马大元帅。
这个扑天虎麾下好歹有上千条汉子使唤,号称个镇北大将军真不过分。
摸到了这种人的墓葬,千万别看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号,不然会被活活吓死的。
甚至,我觉得这个扑天虎都不是墓主人的真名,只是一个诨号。
明末跟着李自成率先跳出来的那一茬儿人,绝大多数都是绿林中人,其实就是市井里的青皮,因为这帮人奇装异服,喜欢把头发弄的很短,能看见青色的头皮,于是就有了青皮这么个叫法,用咱们现在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帮混子。
出来混的,哪能没个外号?
所以,在早期的民变队伍里,领头的基本上没个正经八百的名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诨号,什么轻功水上漂、草上飞之流……
我在墓碑跟前矮下身子,用衣袖将墓碑上厚厚的泥土蹭掉,后面都是些小小的正楷,记录的便是这位扑天虎的生平!
看了后面这些内容,我的许多猜测一一落实,而关于此人和这座墓葬的更多细节也浮于水面。
这个人是当年闯王麾下的一员悍将!
闯王高迎祥在安塞起兵以后,主要活跃在延庆府一带,这个扑天虎就是延庆府市井里的一个青皮,无所事事,和高迎祥联系上以后,就开始为高迎祥在市井中奔走网罗人才,渐渐拉拢起一支队伍,当时很是有些声势,而且这人和李自成是好友,两人常常饮酒到后半夜,扑天虎常常对麾下感慨,说他们当中倘若有人能成事,登临九五,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李自成!
崇祯六年,明军大举进攻民变队伍,闯王高迎祥他们遁入河南,扑天虎因为撤离的晚了,被汾州参将高迎祥率领家丁和一些募兵包围,他自己被乱箭射死,而后被刘光祚斩了头颅悬挂在马脖子上,他的麾下只有几百人逃了出来,干脆挟裹着金银跟了扑天虎的好友李自成。
后来,刘光祚追击到合查山,被李自成故布疑兵击败,扑天虎悬挂在马上的人头也遗落了下来。
一路被明军追杀,这几百号最早跟着扑天虎在延庆府起事的人有些厌倦了,决心趁乱脱离民变队伍。
李自成当时光顾着逃命,倒是没有为难这几百人,只是把他们抢掠来的金银分走一半。
扑天虎麾下有一个能人,名字叫赵半仙,本是延庆府的一个算命先生,据说能通阴阳,还晓得些奇门遁甲的本事,跟着扑天虎起事以来,利用自己的本事,很是立下了些功劳,在队伍里扮演着军师一类的角色,跟旧时东北那头绺子里的通算先生差不多。
这几百号人脱离了李自成以后,这个赵半仙就成了领头的,此人有些意思,比较讲义气,就对这些人说,当初大家志同道合,斩鸡头烧黄纸起誓,同生共死,贫富不弃,如今扑天虎被明军斩杀,大家立马分金银散伙,这是不忠不义,说不过去,不如帮扑天虎修建一座陵寝吧,事死如生,然后大家再分了金银散伙,回家过好日子。
几百号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留下来修了这座墓葬。
“所以说,这个赵半仙,其实才是这座墓葬的设计者!”
我笑道:“这人通晓些玄门的本事,可其他的却不成了,他看了合查山的地势,就决定弄这么个掩人耳目的墓葬,可却想不出借谁的名头弄个地上名胜,吸引后人的目光,于是乎,他就想起了扑天虎说过的话——我们之中,李自成是唯一有可能成事的人!
索性,干脆就拿李自成作法!
只是,墓葬修建的极其顺利,却不想从地下挖出了个要命的祖宗,几百人全都交代了!”
对于我这个猜测,鹞子哥有些存疑。
他说,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怪物厉害倒是厉害,可要说弄死几百个人,却有些不大现实。
几百个跟着扑天虎南征北战的义军,多数都是绿林豪杰,全是些亡命狂徒,果真拼了性命,那怪物挡不住!
对此我也没有太好的解释,只能作罢。
几百个厮杀汉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全都变成了马哈尸?
这座墓葬里还有诸多疑问!
“先甭管了。”
我绕过墓碑,兀自向前走去:“先去救白霖!”
类似于这样掩人耳目的墓葬,墓碑不会出现在地表,那是招贼呢,如今在甬道里见了这东西,说明墓葬的入口是真的不远了。
前方愈来愈宽阔,距离墓碑不过百余米,一堵巨大的墓门就挡在了面前。
墓门前七零八落的倒着一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马哈尸。
我手持着火把走上前去的时候,火光下,尸体上油汪汪的,就跟刚刚从火上取下的烤肉一样,让人反胃。
墓门乍一看就是一扇巨石,应是落地石闸的类型,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土。
我深知所有的墓葬里,十之八九都要拿墓门作伐,不敢有丝毫的小觑,于是就把火把递给了无双,拿了个铲子刮掉门上凝结的那层干土,手掌在墓门上轻轻摩挲着。
除了石面打磨不平整留下的坑坑洼洼以外,这墓门上赫然有无数的缝隙和接口!
这些缝隙掩饰的很好,肉眼难以辨别,可上手却能摸得出来,而且杂乱无章,横七竖八的,绝对不是门缝!
我停手,稍稍后退一些,闭目仔细回顾着那些缝隙的大致布置。
鹞子哥见我不说话,就上前去敲敲打打了一番,而后试探性的问我:“这石门不厚,拿锤子应该能砸开,你是怕惊动了里面那东西吗?”
说着,他摘下了大锤,跃跃欲试。
我只得睁开眼,苦笑说道:“哥,这动不动就砸啊、炸啊的,算是南派的手法,这手法倒是干净利落,可……也容易出祸事呀,保不齐就没命啦!”
说此一顿,我略一思索,便说道:“咱们这八成就是遇到榫卯机关门了,用料看似薄,却不是能拿蛮力破坏的,你这一锤子砸下去,怕是要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