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墓室里呼天抢地声接连不绝。
巨树发难完全是始料未及的,毕竟我那位不曾谋面的始祖曾经亲眼见过若木,并且明言所谓神木不过是以讹传讹,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力,我们谁都不曾留个心眼,一时间纷纷中招。
张歆雅四肢都被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藤蔓束缚,几乎被扯成了一个“大”字,眼看是要被生裂,关键时刻,眼中浮现出两个瞳孔,绾娘儿出现了,一时间艰难挣扎,直接与那些藤蔓角力。
无双此刻也陷入了僵局,数不清的枝条将他团团包围起来,一个个枝条蠕动着,像是攻击性极强的响尾蛇,时不时的抓住时机闪电般激射而出,他反应再快,也架不住数量如此庞大的包围,时不时的中招,身上立即就被刺出血洞,眨眼间身上就已经血迹斑驳了……
至于老白……他已经被直接倒掉起来了。
脖子上的枝条越收越紧,正拖着我遍地游走,这些枝条又细又坚韧,估摸着我脖颈上的皮肉早就被勒破了,此刻火辣辣的疼,被从缝隙里揪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就尝试着反手抓住脖子后面的枝条,但拖行速度太快,屡屡不能成功,眼看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带上了重影儿,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于是不再挣扎做徒劳的反抗,一手死死握住勒着脖颈的枝条,一边积蓄着力量,只等体力稍稍缓过来的时候,双腿猛地在地上一蹬,恰似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的刹那,立即翻过了身子,趴在地上被拖行着,微微仰起头后,总算看清了拉扯自己的枝条位置。
一共有两条……
当即,我奋起最后的力量,挥舞另一只手中的百辟刀向前斩去,“咔嚓”一声,两道枝条应声二段,我因为惯性又向前飘出一截儿,这才堪堪停下,束缚在脖颈上的那些枝条纷纷散落开来,我捂着脖子连连咳嗽,鼻涕眼泪横流。
哗啦啦!
几道枝条再次朝我袭来。
我不敢有丝毫的停顿等待,喉间压迫出如野兽一样的低吼,冲上去左劈右砍,将这些枝条纷纷斩断。
树干位置,在我被拖行之际,早已裂开了。
方才因为角度的问题,我看不见那里的情况,此刻却尽收眼底。
粗壮的树干中心位置已经彻底崩裂开来,四周尽是一些木屑碎片,大片的绿色尸水流淌的到处都是,一具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不用说,那便是氐人国末日时的独裁者萨麦尔了。
这主的尸体是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湿尸,死去千年,尸体不见有分毫脱水的样子,躺在那里犹如一尊巨人,身高恐怕与一些篮球巨星有的一拼,整个人都封在一层严严实实的灰白色硬壳当中。
那是尸蜡,并非是什么尸体处理手段,当尸体长期停留在水中,或者埋在潮湿不通风的地方,腐败进度就会变慢,过上几个月的时间,皮下的脂肪就会分解成脂肪酸和甘油,再经过一些其他的变化,最终就会形成这样一层蜡质的东西,渐渐在体表析出,只是,寻常尸体顶多是局部析出部分尸蜡,似这种全身都是尸蜡的就少见了,而且还是如此厚厚一层,把一个人全包裹了起来,就跟密封在蜜蜡里的虫子一般,却也不知道这萨麦尔之前到底有多胖,加上那远超常人的身高,恍惚之间我都能想象到一座巨型肉山。
不过,此刻尸体外面的尸蜡却在一点点的冰裂。
在他头部位置,隐约能见两点幽幽绿光明灭不定,一点绿光在额头,一点绿光在面部位置,联系着郭洵形容这萨麦尔的尊容,我立即知晓那便是他的一双眼睛。
伴随着眼中那绿油油的光芒闪烁,墓室中的枝条在狂舞,这二者之间竟然有种神奇的节奏感。
正是这萨麦尔的尸体在控制这株巨树!
我师父和鹞子哥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知道萨麦尔的尸体才是关键,寸步不离,一左一右死死戒备着。
“鬽!!这是鬽尸!!”
我大喝一声,一边对付着源源不绝的枝条,一边却朝我师父那边靠了去!
鬽尸,这种东西已经不仅仅是寻常意义上的邪尸了!!
当年的建宁府,也就是现在咱们说的福建省北部地区,曾经就出现过这么一个东西,时间大概是在宋朝,一个红杏出墙的妇人被丈夫捉住以后,反手杀了丈夫,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这已经是极大的罪名了,妇人将丈夫丢在家中,匆匆逃了出去,结果跑出去根本没活路,和情夫一商量,二人又悄悄折返了回去,发现官府竟然没发现这件事,而后便踏踏实实的回了家,结果一看,死去的丈夫竟然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
那情夫就说,此人含冤而死,必定死不瞑目,尸身不腐就是最好的证明,恐怕不能入土为安,否则反生祸患,他倒是知道一个法子,能对付这种要闹邪的东西。
于是,这二人就把此人直接分尸了,塞入了一些罐子里,并且直接腌渍了起来。
那人说了,这盐是破邪的好东西。
可不就后,这二人就变成了干尸,而建宁府也多了一个祸害,人们说那是一个古旧器物时间久了变成的妖怪,专门附身在人的身上吸血,并且把这个妖怪称之为是鬽!
实际上,所谓的鬽,就是那个妇人的丈夫尸身与罐子融合在了一起!!
那妇人回家的时候,丈夫其实就已经尸变了,形成了一种非常古怪的邪尸,据说这种邪尸是临死前咽下的最后一口气没憋在胸口,而是憋在小腹中形成的,是一种几率问题,千万人里找不出一个,处理这种邪尸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成气候之前,一把火烧掉,那妇人回家的时候烧掉尸体其实就是最好的选择,装进罐子里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种邪尸会和器物结合,入棺棺材就成了邪棺,入了罐子,罐子就成了邪物,极为难缠。
明显,这萨麦尔就是成了鬽尸,尸体被撞在枋子棺里,这株树可不就与他结合在了一起?
再加上岁月的酝酿和熏陶,只怕等这鬽尸破壳而出的时候,情况就愈发的凶险了!!
镇杀鬽尸,我们礼官自有独到的法门,叫做七星打尸之法,就是利用三寸长的棺材钉,在尸体上钉一个七星阵,活生生的把它憋在小腹里的那口气钉出来,如此一来,这鬽尸自然也就完蛋了!!
当年建宁府的那个鬽尸,就是我家一位老祖宗处理掉的,寻到尸身,直接用此法将之斩杀掉!
我此刻自然也是有这份心思的。
结果,我师父看出了我的意图,忽而扭头看了我一眼,低喝道:“退走!!此物已经不是你能近身的了,鹞子也走,速速离开这里,我会将它斩杀掉的!”
我只能打消自己心里的念头,与鹞子哥对视一眼,扭头去支援无双他们。
实际上,这些枝条并不算多难对付,只是数量最多,再加上我们毫无防备,一开始才吃了一个大亏,这个时候无双和绾娘儿他们早已纷纷脱困,顺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手里握着一把小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嗷嗷”叫唤着就朝老白扑了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抱着炸药包去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敢死队员呢,结果冲上去一刀砍断吊着老白的枝条,然后立马又怂了,抱头蹲在地上等死……
眼看着七八条枝条朝他纠缠过去,我们几人上前七手八脚忙活好一阵子才将他救出来!!
“速速退走!!”
这时,我师父怒喝声传来,他死死盯着鬽尸,咬牙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