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目之间满是污血,剧烈的灼痛感包裹着眼球,可却不得不努力睁开,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猩红之中,模糊中隐约可见一张毛茸茸的脸漂浮在我面前,口中伸出的两颗巨硕锋利的獠牙最为醒目,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头野猪,但我清楚,有如此模样的,十之八九是个大粽子。
而且,这张猪脸正飞快靠近我,稍稍偏向一侧,嘴巴照着我脖颈侧面的动脉上啃咬过来。
我立即将百辟刀横在面前,试图阻挡,可有人的动作更快,茳姚上半身忽然从风铃里探出,挥拳就照着这东西的面门上招呼过去。
这是一只十分秀气的拳头,可挥舞起来却能听到空气的爆破声,力道极大,约莫这世上能受得了她的小拳拳的男人还没生出来呢,即便是粽子也不行,只听得“嘭”的一声,夹杂着清脆的骨裂声,打的那东西脑袋立即向后仰去。
趁此机会,我握着百辟刀的手腕一翻,刀势立即变幻过来,不再横在面前防守,反而照着对方面门刺去。
我视线模糊,这又是情急之下的保命之举,毫无章法可言,但运气却是不坏,一刀准确无误的刺在了对方右眼上,发出“铿”的一声脆响,似乎刀锋卡在了眼眶中。
老粽子立即悲吼一声,但极为凶悍,毫不撒手,抱着我的头颅的双手愈发用力,冰冷锋利的指甲比之尖刀利刃毫不逊色,我脖颈间传来阵阵刺痛,对方的指甲已然完全抠进了肉中。
老粽子在这边拉,鹞子哥在墓门外扯,这二人就像是拔河一样,我悲催的成了他们的拔河所用的绳子,粽子的力量自不必多说,鹞子哥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力士,双臂一晃,不敢说像楚霸王那般力拔山河,但怎么着也得有个百公斤开外的力道,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脖颈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拉拽力量下,甚至有种颈骨脱臼的错觉。
大粽子没有神智,只知道把我拖进去,才不会管我死活,可鹞子哥就不一样了,大概也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拉扯下去,只怕头颅都得被活生生的扯下去,于是渐渐松了手。
老粽子一点点的将我拖进墓门之后。
阴奴早已现身,骑在那粽子的脖子上,疯狂砸击对方后脑。
茳姚一手卡着对方的脖子,拳落如雨,猛砸对方面门,若不是他们俩,对方只消一低头,便能一口咬断我的脖子,结果掉我的性命。
饶是如此,仍旧不能阻止对方把我拖进来,十分凶悍,力量大的吓人,我一个成年男子在它手中与小鸡崽子没区别。
“老子和你拼了!”
一声怒吼忽然在我耳畔炸响。
我这才注意到,老白不知何时钻了进来,这货平日里俨然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此刻却不知怎么的,彻底雄起了一把,自带着一股子癫狂之气,满身的泥污,肥硕臃肿的身材竟给人一种颇雄壮之感,往那一杵,像头暴怒的黑瞎子,手里拎着撬棍,像古代披坚执锐发起冲锋的敢死之士一样,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从侧面扑到近前,握着撬棍狠狠扎向粽子头颅,“噗”的一下,撬棍自对方耳中插入,足足没入近十公分。
若是换了常人,这一下子只怕得毙命当场,老粽子再硬朗,也有些扛不住,怒吼一声,撒开了我,掉头就逃。
最骇人的是,这粽子双臂一伸,竟直接飞了起来!!
寻常行尸走肉,哪里能飞?
据我所知,粽子能飞,已经不能算是尸了,而是真真正正的魔,这种东西一旦出现在人间,不敢说的移山倒海,偷天换日,但造成赤地千里的惨象可不难。
若眼前这个粽子是那种级别的,哪里还用等着我们进来偷袭,抬抬手便能拍死我们了,该逃命的是我们!
那么,除了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外,会飞的粽子就只有一种了——飞尸!
这算是吸血僵尸里的一种,一些文字里说的很清楚,死而诈尸,盘桓千年,渐渐开始懂得吞吐日日精月华,小有所成者,即为飞尸!
老白一身蓬勃的怒气似乎还未完全发泄出来,追着那飞尸就冲了上去,可地上跑的怎么能快的过天上飞的?眼看着距离越来越大,最后愤愤跳脚大骂起来。
嘭!!
枪击声忽然响起,炽烈的火光和浓郁的硝烟味在这里弥漫开来,铁砂打在那飞尸身上,竟然发出了炒豆子一样的声音,多处冒起了袅袅白烟,那飞尸像折翼之鹰,浮沉几下,猛然坠地。
这自然是老吊爷的手段,他和鹞子哥等人也顺势钻了进来。
只是,寻常的枪弹可伤不了这粽子,如无意外,他应是按照鹞子哥所说,在枪管舂了朱砂。
老白一看那飞尸坠落下来,立即扑了上去,纵身直接压在对方身上,用撬棍架着对方的脖子,企图将对方压制住。
可惜,这老粽子受了重创后,凶性反而更大了,剧烈的挣扎下,老白立即被掀翻。
我借此机会,早已连滚带爬的冲了上去,此时我的视线渐渐恢复,也学聪明不少,没有再照着对方头颅上招呼,毕竟这种东西都是钢筋铁骨,刀子是万万劈不开的,干脆直接瞄准全是软肉的肚子一刀扎了进去,将对方钉在地上,地灵珠颤动,百辟刀上隐隐有白雾缭绕,对方腹部发出“滋滋”的声音,有股子烧猪毛的焦臭。
这粽子“嗷”的叫了一声,即便如此都不死,翻起身来一把抓向我胸口,黝黑锋利的指甲上冒着青光,吓得我连忙向后退了一些,否则若是被抓个结实,只怕立马就得开膛破肚,饶是如此,对方的指甲仍旧刮破了我身上的破皮袄子,在胸口留下几道伤口。
眼看着对方再次要扑上来,鹞子哥终于赶到,抡起大锤狠狠砸在了对方脑袋上,那场面绝对是惨烈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重锤落下的瞬间,脑壳子都直接飞了起来,老粽子立即被砸翻。
可这东西的生命力早就不能以活人揣度,即便如此,还在挣扎,老吊爷和张歆雅合力将之摁在地上,鹞子哥红着眼抡起大锤照着对方面门上一通猛砸,每一捶落下,骨裂声都无比清脆,碎骨横飞,一直等整个脑袋都砸成了稀巴烂,这粽子才总算没反应了。
哐当!
大锤轰然落地。
鹞子哥像是脱力一样,立即软倒在地。
我们几人也强不到哪里,数人对付其中一个,却搞的狼狈如斯。
就连茳姚都松了口气,对我说道:“对方是冲着你来的,眼光狠毒,看出你能破解掉墓葬中的机关壁垒,只要干掉你,便能争取足够的时间,所以这东西才死活不放过你,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不然……”
说此一顿,她四下看了看,掰指头算了下,说除了七爷,我们至少还得死仨!
她这话倒是真的,其实真正让这飞尸无反抗之力的,就是老白照着对方脑袋上那一下,若对方不是一心想要我死,恐怕老白也难有那样的机会。
不过,她提起七爷,我们几人心里头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头尸体就倒在墓门前,鲜血弥漫出一大滩,手电筒一照,折射着黑光,有种粘稠感。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他进墓之前的笑容,再和此时那颗肤色蜡黄、犹如是假的一般的头颅对比,有种强烈的冲击力。
“这都第二个了,人呀,不该动的念头果然不能动……”
老吊爷叹了口气,看了张歆雅一眼,无奈道:“祸事虽然是他引来的,可死了总得落个囫囵尸首,我听说尸首分家的人,找不到自己的头,去了下面投不了胎,娃娃,一会儿你帮他把头缝上,咱们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啊?”
张歆雅轻呼一声,有些迟疑。
我知道,并非她不愿意,大概她是有些怕那颗头颅的吧。
人就是这样,真有鬼怪站在床头,也就是瞬间的一惊一乍,过后也能平复,可要是捧着一颗熟人的脑袋,哪怕对方的魂魄没来纠缠,恐惧也是彻入骨髓,永无安宁之日,那种创伤可能是一生的事儿。
若说兔死狐悲,最大的震慑,可不正是看着熟悉的人倒在面前?
“还是我来吧。”
我想了想,便说道:“我是礼官,这种事儿,大概没人比我更专业了……”
说着,我起身去翻找医药包,结果刚刚站起来,眼前发黑,顿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脖子和胸口的伤口火烧火燎,剧痛无比。
我立即翻开衣服,却见,飞尸在我胸口留下的四道伤口皮肉翻卷,周围的皮肤大面积发青,而且,青气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