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谬是个很健谈的人,而且,他的身上似乎有某种魔力,不管是什么样的话,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就会让人觉得很有道理。
或许程谬不是什么圣人,但是绝对称得上是当代大儒了。
对于这样的人,陈放还是非常钦佩的。
而身为文魁的程谬,对陈放也是颇为好奇。
一直到现在,他都看不透陈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放是今天才认识程谬,可程谬绝对不是今天才开始关注陈放。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陈放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
程谬微微一笑,旋即话锋一转,问道:“少主,你对仙人,怎么看?”
“仙人?”陈放料想,对方想要询问的应该是仙族。
即便是程谬,对天外天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
这并不值得惊讶。
陈放沉吟片刻后说道:“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
程谬颔首,道:“我觉得,仙人也有弱点。”
“哦?”
“仙人和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无法做到清心寡欲,只是我们太过弱小,所以只能被他们操控。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掌控同样强大的力量,那我们是不是也是仙人呢?就像普通人看到孟阁主化虹而行,他们也会纳头就拜,可难道,修炼者中的人就都是好人吗?他们真的是无敌的吗?”
陈放根本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程谬心中自然是有答案的。
他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程谬这样的说辞。
“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程谬继续说道,“芸芸众生,有朝一日也可高高在上,等到那天,他们未必会以慈悲相待人,少主如何看?”
“你说得挺对的。”陈放说道,“仙族也有弱点,他们只是掌控比我们更加强大的能量。”
“那凡人,可以弑神吗?”
“为什么要弑神呢?”陈放疑惑道,“天天嚷嚷着要逆天,要改命,要屠杀这个屠杀那个,意义是什么呢?”
程谬沉默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什么,只是想要保护好这个世界,保护好身边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活下去,最后变成一捧黄土。仙族真的可以永生不灭吗?如果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可怕?”
“是啊。如果仙族的寿命,是没有终止的,那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们的欲望也是没有终止的,然后不停膨胀,直到有那么一天,仙帝这个身份都没有办法满足他们心中的欲壑。”陈放说道,“所以啊,不过是生命的长短罢了。”
程谬笑了笑,道:“世人都觉得,神仙是永恒不灭的。”
“宇宙都有重启的时候,神仙永恒不灭?那他们待在哪呢?藏在拖鞋里吗?”
程谬哈哈大笑。
聊着天,飞机已经降落。
灵云跟在两人身后,哈欠连天。
之前在海城,为了研究那道妖门,他就耗费不少精气神,虽然并没有研究出来什么结果,但是这被消耗的精气神是实打实的。
本来还想着在飞机上能够好好休息一下,结果陈放和程谬就跟嚼了炫迈似的,一直聊天。
这聊天也就算了。
正经人谁不聊天呢?
可问题是。
灵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聊着聊着就开始哈哈大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讲笑话呢。
也幸亏飞机是天问安排的,就他们几个,否则其他乘客还不得把他们脑浆给打出来?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上了一辆越野车,开车的男人陈放也不认识。
程谬倒是给陈放介绍了一下,说此人叫沐争英。
对方回头看了陈放一眼,笑着说道:“少主叫我乘风就行。”
看得出来,这个叫沐争英的男人性格还是比较爽朗的。
陈放疑惑道:“你们这些人,是都有绰号吗?”
“应该说是代号,其实一开始,谁也没在意,叫我文魁,叫陆洗风武魁,沐争英本来是没有代号的,可他觉得自己这样一点都不酷,于是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程谬笑着说道。
通过这一点其实就能看出沐争英此人的性格了。
相比较程谬陆洗风等人,此时还是比较活跃的。
聊了几句,陈放开始转脸看着窗外。
漠北,就是大夏国的北边,这里一眼望去都是荒漠,人迹罕至。
同样,漠北也是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这些年来,不断有人想要来漠北做科研调查,可经常会发生一些失踪事件,只要是走失在漠北的人,基本上都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从正常角度看,漠北荒凉,地广人稀,空气干燥,一旦迷失在这里,就很有可能脱水而死,而此处风沙又很大,一旦倒下了,肯定是没有重新爬起来的机会。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陈放突然问道。
“这个……”程谬想了想,说道,“是一个叫古云城的地方,不过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陈放对此感到疑惑,问道:“既然有名字,为什么地图上会找不到呢?”
“因为古云城是我们发现的。”程谬说道,“古云城,是一座古城,应该是有三千年的历史了。”
陈放恍然大悟,说道:“也就是说,这古云城和我们要找的天宫遗迹有关系?”
程谬摇了摇头,道:“古云城是古云城,天宫遗迹是天宫遗迹,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那天宫遗迹……或许已经是万年前的产物,也可能更加久远。”
陈放有些吃惊。
“万年前?”
程谬点头。
陈放还想说话,后面的灵云忍不住开口了。
“陈放,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等到了地方你不就知道了嘛?再说了,他们是指望从你这得到一些答案呢,结果你问来问去的,他们马上都要对你失去信心了,让我睡一会行吗?”
“……”陈放轻咳一声,“行,那你来吧,轻点。”
灵云:“???”
不过陈放的确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通过程谬的三言两语,陈放已经建立起了对“天宫”的期待。
而且,程谬似乎非常肯定,天宫和天外天有关。
当然,这也可能是“别人”告诉他们的。
不多时。
车终于停了下来。
风沙的确很大,又没有什么绿植建筑作为遮挡,可见度很低,漫天黄沙中,能看见的便是一片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