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哥哥,我,我去那边坐。”
西陵羽缓缓起身,贴着墙边走,到了破庙另一边坐下,离君凌云远远的。
不知怎么回事儿,竟感觉君凌云比初见时还要可怕。就听君凌云吩咐道:
“白枭,你负责照顾他吃饱!”
“是,主子。”
白枭闪身,接过了楚云溪手里的干粮。
“皇后娘娘,您去皇上身边歇歇,属下来吧。”
楚云溪果然来到君凌云身边,小声。
“凌云,西昭国的形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峻。没有朝廷救济,那些百姓,不知要死伤多少。”
君凌云见她谈起正事儿,便也正了神色。
“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尽早拿下西昭朝廷,才能有所作为。”
楚云溪点头,靠到君凌云肩头,闭目养神。成功让男人由阴转晴。
次日,天边刚有一线朦胧的亮光,君凌云一行便又动身赶路。再穿过一座城池,便能到达西昭国国都了。
如昨日一样,他们并没有为城中的难民停留。
却忽见一个跟西陵羽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儿,从他们前方跑过,边跑边哭,一对男女在后面追。
很快便揪住了那女孩的头发,一边将那女孩儿生拉硬拽回去,一边埋怨女人。
“不是让你看好?怎么让她跑了?你是想饿死吗?这可是拿我们幺儿的命换来的口粮。”
女人只是低着头,时不时抹泪。
“呜呜,放开我,别吃我,别吃我!”
女孩的挣扎声,并没有引来路边难民的援手。
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眼中,或是冷漠,或有一丝同情,甚至有的,还有一丝羡慕,仅此而已,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楚云溪浑身汗毛直立,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她伸手抓住君凌云的胳膊,声音颤抖。
“凌云,我,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再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任由那孩子,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
司琪跟着看了这一路,也是心神震颤。
她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世间悲惨。却不想这世上,竟还有一丝光亮也没有的地方,黑暗如修罗地狱。
西陵羽的身子微微发抖,他逃出来的路上,也差点儿被难民给抓去,那记忆,犹在眼前,刻骨铭心。
白枭几人也都面露悲悯。看那些难民的表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这才是最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地方。
君凌云眉头深锁,打转马头,进了刚刚那对男女走过的巷子。
就见那孩子已经被绳索绑住,堵了嘴,男人拿了把锈迹斑斑的刀,便朝孩子而去。
见那孩子即将陨命,司琪顾不得许多,竟直接轻点马背,飞身而去。中途气息不稳,差点儿摔下。
被紧跟在她身后的吴虑稳稳地接住,带着她来到那男人身边,抬起一脚,直接将男人手中的刀,踢飞了出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抢劫吗?”
男人大惊,捂着胳膊后退几步。看这几人,衣衫干净整齐,又有马,不像是难民。难道,是靠抢劫为生的吗?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口粮不能给你们,你们发发善心,去抢别人吧。”
司琪忍不住骂道:
“残食同类,与畜生何异?”
男人一听她这话,原来不是来抢口粮,竟是来救那口粮的,竟然笑了。只不过那笑,比哭还难看,带着无尽嘲讽,伸手指着他们的马。
“呵呵,畜生?我们还不如你们的畜生活得好呢。要不然,你给我粮,我给你当畜生可好?”
男人又指向那被他绑住的孩子。
“你们以为,就算我不动手,她还能活几日?他们家,要是能活得下去,又怎么会跟我交换孩子?”
一听交换二字,楚云溪心下一紧,急忙问道:
“那家在哪里?”
男人撇过头去,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吴虑直接将剑,抵在了男人脖子上。
“说!”
男人这才又怕了,伸手一指。
“对面,对面就是他们家。”
吴忧闪身而去,直接踹开了对面那家的屋门。
一股肉香铺面而来,一个瘦弱的妇人,正拿着一小块儿烤香的肉,送到眼前的男孩儿口中。
“快吃,吃了就不饿了。”
屋门“砰”地一声,让她的手僵在了原地。
“你们是什么人?”
楚云溪见此情形,只觉胃中翻腾,翻身下马,便在一边干呕起来。
“溪儿!”
君凌云紧随她下马,给她轻轻拍着背,面色冷峻。司琪也是急忙来到她身边,给她递帕子。
吴忧没忍住怒火,抽剑指向那妇人。
“同为人母,你怎能忍心?”
瘦弱的妇人向外一看,便看到了被绑在柱子上的,自己的女儿,被她给抛弃的女儿,正直直看着她。
湿润的双眼中,有切不断的缱绻亲情,亦有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憎恨。每一种情绪,都是淋漓尽致,让妇人不由别过头去,嘴唇颤抖。
“幺儿,我的幺儿!娘对不起你啊!”
另一家的女人,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跪到这家门口放声大哭。妇人同样泪流不止,艰难地伸出手,指了指另一间屋子。
吴忧闯进去一看,竟也有一个被绑着的孩子,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他赶忙将孩子抱起,出门时,不忘回头看了看妇人身边的肉,仔细一看,竟是一只老鼠的骨架。
“主子,是老鼠。”
“幺儿,幺儿,你还活着吗?”
女人哭着扑了过来,那真情实意,都会心痛几分,吴忧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孩子,放到了女人的怀里。
“难处,都会过去的。这是你的骨肉,生而为人,怎能食自己的骨,吃自己的肉?”
听闻孩子没事儿,楚云溪这才堪堪止了吐。
吴忧给那孩子解开绳索,取下自己腰间的水壶,给孩子喝了几口。孩子微睁了睁眼。女人惊喜地喊道。
“幺儿,你看看娘,娘再也不会舍弃你了。要死,娘就陪你一起死好了。”
她将孩子抱回家中,走过男人身边时,小心地护着孩子。
男人叹了口气,也将自己绑着的女孩儿松了开。不知道自己一家,还能活几日。
女孩儿却没有立时跑回自己家去,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嘴唇干裂,面色苍白。
她从这家跑出去,先去敲了自己家的门,她娘却没有为她打开生门,任由她又被这家抓了回来。